陸明陽狠狠捂住她的嘴,額頭上青筋暴起:“我不說你就看不懂?那三位全程看過你們一眼嗎?啊?你怎麼就自作聰明覺得那份禮是送給你的?”
“爸……”陸曲寧開口時,嗓音有些乾澀,“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陸明陽氣喘如牛地質問他,“你不是朋友很多嗎?不是眾星拱月嗎?他們就沒一個人跟你說柏家最近發生了什麼?還有,你哥就在你旁邊發生的事,你也什麼都沒注意到?”
陸曲寧像被扇了一個巴掌。
他攥緊雙手:“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
“你不知道?你仔細想想你是真不知道?!”
陸曲寧強道:“我隻知道他和丁嘉業——”
“丁嘉業丁嘉業,你整天就知道丁嘉業!”說起這,陸明陽更加暴怒,“我草你祖宗的,你不會是暗戀那個叫丁嘉業的吧?!”
“???”陸曲寧目瞪口呆,嗓音也尖利起來,“爸爸?!!”
陸明陽立馬又抬起另一隻手狠狠捂住他的嘴巴。
陸曲寧和楊鈺一起瞪大眼睛嗚嗚嗚嗚,陸明陽則在懷疑人生。
操的,陸酒喜歡男的,陸曲寧不會也喜歡男的吧?
不然怎麼解釋這小子整天“丁嘉業”東“丁嘉業”西的,這麼大一個柏勻杵在陸酒麵前,嘴都啵上了,他就隻看到了丁嘉業!
這分明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喜歡的人追著自己哥哥跑,耿耿於懷!
陸明陽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看向陸曲寧的眼神也逐漸變得扭曲猙獰。
柏勻也就算了,丁嘉業那就是個猥瑣男!
操的,楊鈺基因有問題吧?
哦不對,這倆人不是一個媽生的……
讀懂陸明陽眼神裡的內容,陸曲寧的臉也綠了。
住腦住腦快給他住腦!!他沒有喜歡丁嘉業,沒有!!
*
客廳那頭。
陸家三人的退場著實荒誕,好在柏母見慣了各種場麵,被搞懵片刻便立刻恢複了端莊。
她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看到一樣,待那頭廚房門關上了,將發絲理到耳後,柔聲對陸酒說:“酒酒,這份禮物你願意收下嗎?”
陸酒依舊滯坐在沙發上,不論剛才那三人怎麼鬨,他都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柏勻也依舊在看著他。
打量了下這兩人,柏父咳嗽一聲,起身道:“酒酒可能還有點懵,我估計啊,他爸是忘了跟他們家裡人說今天的事了,這樣,把地方讓給他們吧,讓他們兩個好好聊一聊。”
柏母見陸酒那神色真是半點都沒預料到的樣子,想了想,將禮物塞到柏勻手上,警告他:“好好說。”
語罷,兩位長輩走去一旁的小客廳。
這裡靜下來。
靜了大概有兩三秒,陸酒問:“你到底什麼意思?你媽為什麼要送我禮物?”
“她認為她的兒子有罪,想代他賠罪。”柏勻慢條斯理地回答。
“……”
陸酒沒忍住,又問:“……什麼罪?”
柏勻認真回憶一番,伸出手指頭列數:“老牛吃嫩草,對小八歲親眼看著長大的弟弟下手,對方大學都還沒畢業,水靈靈一個純真好欺騙的大學生。”
陸酒:“…………”
“還有,這麼快就吃掉了對方——”
一個抱枕砸過去,砸中了柏勻的臉!
陸酒:“你連這都說?!”
柏勻微笑。
“把這份禮物收回去,”陸酒彆開眼,“……讓你媽破費了,但我不會收的,我也不要你負責。”
柏勻低頭,把玩起那首飾盒。
“你不用把我那天說的話當真,”陸酒的語氣冷靜下來,“就是想懟你而已,不過腦子的。”
“我身上的罪名還有一條,”柏勻忽然繼續說,“——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確實惹你生氣了。”
陸酒驀地收緊雙手。
男人的語氣平靜又理性。
“你對我有所提防,所以不願意告訴我你在氣什麼,害怕什麼,想用‘玩玩而已’結束溝通。”
“但是酒酒,‘玩玩而已’不適用於我們兩人。從兩個月前到現在,你從沒承認過我們在交往。你不會輕易定下戀愛關係,這恰恰證明你對感情認真。”
“很巧,我對你也是。”
陸酒的喉結滾動著。
他死死盯著一個角落,注意力卻一直在餘光裡男人交疊的腿上。
“所以,我想要來告訴你,我的這份認真。”
像是有一枚導彈從遙遠的空中飛射而來,轟然炸開了城門。
陸酒有種瞬間土崩瓦解的感覺。
他依舊僵在一個動作裡,呼吸的幅度卻變得微乎其微。
“我們到底適不適合,要試過才能論證。”
“給三次正式約會的機會,如何?”
男人溫柔地笑著,問他。
沉默。
良久。
陸酒無聲地吐出一口氣。
他放鬆身體,調整了姿勢,直視柏勻。
“如果我不願意呢?”
對麵,柏勻微微一笑,起身。
他雙手放在褲兜裡,一步一步走過來,站定在他麵前。
陸酒抬頭,冷靜地看他。
而他彎下腰,俯下身,將唇湊到他的耳邊,輕聲慢語。
“那,未來一個月內,我會讓陸明陽發大財。”
“………………”
陸酒努力繃住臉,心裡卻沒繃住:……什麼亂七八糟的威脅?!
脖子上忽然出現一抹陌生的觸感,他低頭一看,怔住。
柏勻的食指與拇指之間是一枚翡翠玉觀音,他將這枚低眉慈目的觀音妥帖安放在陸酒胸口,陸酒的胸口則瞬間被一股溫熱襲擊。
他沒想到禮物會是這個……
眼睫微顫,抬起,柏勻也剛好在這時抬起眼,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接。
“禮物是我媽用四天時間挑出來的,收下吧。”
“……從知道你喜歡男人那天開始就在挑了?”
“她知道你是在我出櫃的第二天,你們的消息有些延遲。”
“……”
“所以,這枚玉觀音就是她挑給你的。”
“……”
“我不信這些,不過要是觀音真能保你平安健康,那我希望你目前不願意告訴我的那件事至少不會對你造成損傷。”
男人撥弄著這枚玉墜,就這麼用漫不經心的語調說出這些話。
陸酒的喉結再一次滾動。
“……不要用柔情攻勢。”
男人輕笑:“對你有用嗎?”
“有用才怪。”
空氣複又安靜下來,兩人的視線膠著。
陸酒覺得,柏勻眼眸裡的深灰色像是一股繩,這股繩趁他不注意就鑽進了他的胸腔裡,縛住了他的心。
他綿長地呼吸著,一下,又一下,心臟也鼓脹著,在溫柔的束縛中,一下,又一下。
半晌,他張開嘴,嗓音有些嘶啞。
“……以後能不能換一種威脅?剛剛那個聽起來實在有點惡心。”
柏勻唇角的笑意擴大。
“好,那就換成,你不答應我就去跳海。”
“這個聽起來很幼稚。”
“威脅總是幼稚的。”
“你也知道?”
“知道也要試試,就像現在,你笑了。”
陸酒瞪向這個家夥。
隨後,他斂容,抬起手,輕輕撫上柏勻的額角。
在這麼近的距離,他終於看到這個位置有一抹紅痕,隻是被粉底蓋住了。
“還真挨揍了?”他喃喃。
柏勻嘶了一聲。
“……有點假,”如此鄙夷著,陸酒還是放輕了手勁,“你怎麼還用粉底遮著?”
“鼻青臉腫地來見你,怕你不喜歡我了。”
陸酒頓住。
男人握住他的手腕,偏過臉,在他的手腕內側落下輕輕一吻。
然後說:
“酒酒,給我們一個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