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舒爾冷冷看了她一眼,緊緊握著金簪,一步步向外走去,目光始終警惕地掃視著四周,見侍衛真的收劍不在有動作之後,才大步往外跑去。
她攥著金簪的指節發白,繡鞋踏過青石板時濺起細碎血珠。她方才用簪尖劃破的傷口還在滲血,卻顧不得脖頸火辣辣的疼。
慎刑司簷角鐵馬在風裡叮當作響,那聲音像極了花蘿腕間褪色的銀鈴鐺。
幾日前她們還蜷在永恩殿裡分吃栗子糕,花蘿跟她爭搶時還說:“姑娘可少吃點吧,在這麼吃下去可走不動路了。”
她現在跑的耳邊全是呼嘯的風聲,趙舒爾卻恨自己跑的太慢。
莫名的血腥氣嗆得趙舒爾喉頭發苦。拐過永巷時她踩到塊碎瓦,踉蹌間掌心蹭在宮牆上,粗糲的觸感突然扯出十歲那年的記憶。
她才到閔陽老家時,暴雨夜她燒得說胡話,是花蘿裹著單衣翻出角門找大夫,回來時膝蓋磕得血肉模糊,卻把大夫藥包護在懷裡滴水未沾。
因為這事祖父是又氣又心疼,氣她不信任自己的家人,氣她身體不舒服也不敢說。
從那次過後,趙舒爾的院子就有了足足三十個女使,花蘿和她都再也沒受過苦了。
可如今...花蘿又因為她受了苦楚。
“舒舒當心!“身後傳來了慶王的驚呼。
趙舒爾猛地收住腳步,才驚覺自己險些撞上朱紅宮門。守門侍衛腰間鐵鏈嘩啦作響,她盯著門縫裡漏出的點點幽光,突然被巨大的悔恨攫住呼吸。
是不是她沒嫁進宮就好了,是不是她老老實實不惹鬱清序就好了,是不是她繼續裝乖賣傻就好了。
“讓我進去!”趙舒爾發狠咬破下唇,鐵鏽味混著簪柄鎏金紋路硌進掌心。
甬道儘頭的哀嚎聲驟然拔高,趙舒爾渾身發抖地摸到腰間玉牌。冰涼的螭龍紋印著冷汗。
“舒舒彆急。”慶王再度開口。
趙舒爾猩紅著眼,兀然轉頭:“你知道我為何過來?”
慶王扯著唇笑了笑:“自然知道,不然我也不會在此。”
他朝著侍衛揮手,示意他們讓開。
侍衛根本沒有猶豫,嘩啦啦就讓開一條路。
趙舒爾眼底的光又黯淡了些,她摸了摸脖頸間的傷口,她離開一個永恩殿都要以死相逼,可慶王隻需要隨意一揮手,這些凶神惡煞的侍衛就會聽話離開。
鬱清序也是如此,他隻需要張張嘴,就可以將她珍重的人帶走。
皇權真的讓人心中生畏懼。
她敵不過,偌大的趙家也敵不過。
眼淚悄然流下,趙舒爾這一刻是真的懂,為何爹娘在不願意,也不敢阻止她入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