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們不能進來!”何皎皎疾呼,聲音尖銳,與平日裡溫婉形象判若兩人。
酒樓老板愣在當場,平日裡迎來送往,見慣了各色人等,卻從未見過這般陣仗。他堆起笑臉,搓著手迎上前:“這位小娘子,您這是作甚?這婦人帶著孩子,不過是想尋處遮風擋雨之地,您……”
“遮風擋雨?”何皎皎冷笑,目光如刀,“她懷中孩子,患的可是癆病!若是放她進來,這滿樓賓客,有一個算一個,誰都逃不掉!”
話音未落,滿堂嘩然。
原本喧鬨的酒樓,瞬間靜得落針可聞。
食客們驚恐得瞪大眼睛,紛紛起身,下意識地向後退去,生怕沾染上那可怕的病氣。
但又想到此人不過是個女子,定是在唬人。
“癆病?這……這可不敢胡說啊!”酒樓老板不信。
“就是,你又不是大夫,憑什麼說孩子是癆病,我看你就是想要磋磨人家母子。”眾人又開始吵鬨。
酒館老板帶著幾個人就要將母子兩個迎進來。
何皎皎卻搶先一步,擋在了婦人身前。
趁對方尚未來得及反應,她一把扣住孩子的細弱手腕,指尖搭上脈搏。
果然,其陰陽兩虛,脈微細而數。
何皎皎目光掃過眾人,語氣冰冷,“你們且看那孩子,麵色青白,顴骨潮紅,咳嗽聲嘶力竭,痰中帶血,這分明是肺癆的症狀!”
眾人循著何皎皎所指望去,隻見那婦人懷中孩子,果然如她所說,形容枯槁,氣若遊絲。
“天殺的,真是肺癆?”
“這病可是會死人的,還會傳染!”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原本同情婦人的食客們,此刻如同躲避瘟神般,紛紛退避三舍。
那婦人抱著孩子,雨水混著孩子的咳出的血水在她裙裾上暈開,如一朵凋零的牡丹。
婦人臉色煞白,眼神閃躲,卻依舊嘴硬,“這位姑娘……你……你可不要胡說,我兒怎麼會是癆病!分明是你血口噴人。”
“不……不可能……”婦人喃喃自語,淚水混著雨水,順著臉頰滑落,“前幾日……前幾日郎中還說……還說隻是尋常風寒,吃幾服藥就好了……”
“尋常風寒?”何皎皎冷笑,“你可知,肺癆與風寒,雖有相似之處,卻有本質不同。“
”風寒者,多流清涕,發熱惡寒,頭身疼痛;而肺癆者,則咳嗽痰中帶血。你家孩子,分明已是病入膏肓,你卻還抱著他四處走動,是想害死多少人?”
婦人聞言,你低聲呢喃,“果然,果然……公子果然知道……”
她低下頭,看著懷中奄奄一息的孩子,眼中滿是怨恨和絕望。
“這位姑娘,你既然懂得醫術,求求你……救救我兒……救救我兒……”婦人抱著孩子,掙紮著想要爬向何皎皎,仿佛看到了最後一根稻草,卻被蘇府家丁攔住。
“慢著!”何皎皎上前一步,伸手搭在孩子手腕上。
孩子脈象細數無力,時斷時續,已是油儘燈枯之兆。
何皎皎收回手,神色凝重,也深感無力。
祖父生前便行醫,遇到肺癆時也是如此。
那是她還小,看著祖父麵對一個同樣求醫的婦人,說出,“你丈夫,人以如死灰,恐藥石無醫。”
送走病人後,祖父呆坐窗前,望向除外如此刻般同樣的細雨,抽著濃重的大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