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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2 / 2)

她的眼睛明明硬氣得像頭倔驢,脖子也梗得高高,是挑肥揀瘦又陰陽怪氣難纏的老婆子樣,沒理也得鬨自己有三分理。

偏偏,王蟬瞧到那眼中的痛。

驀地的,王蟬心裡也不好受了,像夏日曬多了太陽,惱,煩,知一聲才痛快。

然後,王蟬知了。

“阿婆放心,我讓獬豸將這惡人抓出來。”她承諾。

鬆綠色的獬豸小石像像是活過來一樣,聽著王蟬這話,它翻了翻白眼兒,尾巴一甩,又百無聊賴地蹲下。

說抓就抓呀。

那多沒麵子。

獬豸小心眼,往心裡掛了柳笑萍方才的那一句野豬。

“吼——”這樣威風的吼,怎麼能是野豬?

王蟬掐著它頭上的尖角,像掐著命脈,沒兩下,神氣的獬豸成了小獅子,老實了。

“好好。”得王蟬一句話,老太太安心了。

她繼續道。

“後來,白師茂那廝人不做,偏要做綠毛龜的畜生……他、他將我的萍姐兒典了!”

說了要把膿挑了,可這句話說出了口,老太太還是掉了淚。

她捶胸,苦得不行。

傷在兒身,痛在娘心。

……

“典?”

一開始,王蟬沒聽明白,聽了一會兒才知道,所謂的典,就是質押借貸,壓上一個東西,貸一些銅鈿回來花用。

白家典的是柳笑萍,也就是典妻,把人質押給了旁人家做媳婦,過個幾個月,典媳婦的男人或膩煩了,或生下小娃兒了,時間一到,就當還了借貸,把人給退回去。

秋光明媚,秋老虎的威力曬得人臉頰膛紅,王蟬卻感覺到了一點兒冷,風吹得手涼腳也涼。

人,還能對人做出這樣的事?

不是旁人,是自己的妻子。

……

典妻時候,白師茂欣喜,過往做酒業時的強處便顯露了出來。

三教九流,達官顯貴……他都能說得上話!

柳笑萍很是遭了幾年的罪,中間還生養過一兒一女。當然,她是母,卻又非母,身為典妻,她隻是一個質押物。

翠嬸抹淚,“虧他還是個讀書人,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沒心肝的畜生!”

“後來,萍姐兒壞了身子,家裡又出了好些銅鈿,想把她接回來……恨吶,我們說不通那畜生!我們隻是尋常人家,家裡的銅鈿不值錢,比不得他質著萍姐兒時得的多。”

“老婆子我沒法子了。”

說著,她的臉又陰了下來。

“既然什麼都比不過人家,那就比不值錢的!”

“我什麼都沒有,就命比他白師茂的命爛!”

“……那一天,我拿了砍刀,跳著壓了人的脖子。我想著啊,了不起就一起下陰曹地府,老婆子我背了人命,去刀山火海的煉獄受罰,他白師茂也得陪著。呸!這般惡心的人,沒資格和老婆子我待一處,刀子火海都嫌棄他,他就得去糞池獄,臭東西待臭地方。”

糞池獄,《廣異誌》記載了,據說這一處地獄大得很,有數頃之廣,中間都是屎尿人糞,臭惡難聞。

惡人入了此處,灌上一肚再一肚的屎尿,直把那惡心腸洗個乾淨才成。

翠嬸輕蔑地嗤笑了聲,“慫貨!真動刀子他倒是怕了,簽放妻書的時候,手腳都是抖的。”

“阿婆——”再瞧老太太,王蟬淚汪汪,一點兒也不覺得她難纏了。

難纏才好啊。

難纏的娘,是娃兒的福氣。

“自那以後,我瞧著讀書人就討厭,讀書人家的狗都惹人煩,瞧著我就吠,它先吠我,我才和它吵。”

老太太一抹臉,瞧著王蟬,老實道,“我瞧你爹也不順眼,萍姐兒說來看你,我想了想,也就來了。”

這下,翠嬸倒慶幸了。

要不是王蟬有個秀才爹,她恨屋及烏,瞧著昨兒的王嬋,想到當初的萍姐兒,她才不做這費事的事兒。

挑著甕不算,東西擱地上了,還回家領著自家眼睛不好的姑娘,腰間再挎著盆龍眼來瞧人,麻煩!

這一瞧,嘿,倒將萍姐兒的眼睛瞧好嘍!

阿彌陀佛!

福生無量天尊!

翠嬸亂拜神,每一個都打聲招呼。

以後,這蟬丫頭就是她家新供的小神仙了,初一十五,要不要也來點香火?

她遲疑了下,又暗暗搖了搖頭。

得,還是今天這老樣子,來點兒瓜果吧,實惠。

王蟬自是不知道隻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翠春阿婆心中百轉千折了一遍。

聽著阿婆的話,祝從雲和祝鳳蘭沒有一分意外,顯然,柳笑萍的遭遇,胭脂鎮的人多是知道的。

柳笑萍生了一兒一女,且新婚頭幾年,白家猶在的時候,白師茂一表人才,還是進過學的,雖隻識了字、明了理,功名上欠缺,隻考了童生,卻也能道一聲正經的讀書人。

夫妻之間也是有過好時光。

回來後,思及自己的遭遇,她時常落淚,不知不覺,眼睛就差了些。

剛開始是一點模糊,再後來加重,到了最後,完全的陷入黑暗。

明珠蒙塵,人人道一聲可惜。

也有心狠嘴碎的,道一聲活該,呸一聲賤。

都這樣了,還想著前頭的男人,想著那倆孩子,生生把自己哭瞎了,這就是賤命,命賤,人還賤!離了苦海還磋磨自己,生生磋磨瞎了!

苦難傳多了,就成了甘蔗渣,呸一口才痛快。

柳笑萍愈發的不出門,可家裡,也是有這樣的聲音。

“不是我賤,我不是哭瞎的……”柳笑萍哽咽得不行,幾乎要將所有的委屈和惡言隨著眼淚淌儘,“我就哭了幾日,憑什麼不能哭,我恨吶,恨吶……是人害的,我眼睛是人害的——”不是、不是哭瞎的。

眼睛畏光的刺痛還在,可她顧不得。

“不哭了,萍姑姑不哭了。”

淚眼朦朧中,柳笑萍抬起了眼,眼睛被一方布帕輕柔地擦過,持著布帕的手小小的。

是阿蟬。

小姑娘站著,倒顯得比跌地的柳笑萍高,她垂眼瞧人,莫名讓柳笑萍想起了廟宇小觀的神像,悲憫憐人。

隻泥塑的神仙,縱然仙香舉過頭,神明也不應、不理人間愁。

但阿蟬,她活生生的,有血有肉,不是泥塑木雕。

王蟬的指尖微頓,在柳笑萍的眼睛處畫了道炁。

方才她在石頭中瞧到的一道炁。

莫名的,王蟬知道炁勾勒成這樣的炁場,能讓了柳笑萍的眼睛好受些。

她小聲,“萍姑姑不哭了,褪去了刺痛,你再瞧光,它便是明媚的。”

柳笑萍抬眼,眼淚被擦淨,瞧過阿娘,再瞧瞧周圍。

秋日的光,果真明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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