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飯。”簡簡單單二字,卻無端透著疏離。趙書晴心下微顫,還未來得及細想,沈老夫人已開了口:“書晴,你這孩子,為侯府出了不少力,我心裡有數。”
趙書晴溫婉一笑,為老夫人盛湯:“老夫人言重,都是兒媳分內之事。”
沈老夫人喝了一口湯,緩緩道:“咱晉安侯府,自前朝起便是簪纓世家,世襲侯爵,始祖隨太祖皇帝開疆拓土,戰功赫赫。與淩家更是世交,幾代往來親密無間。淩家滿門忠烈,為官者兩袖清風,曾有先輩邊疆禦敵,死守城池數月,護一方百姓周全,威望極高。說起來,淩家有個女兒淩華霜,你可有耳聞?”
趙書晴夾菜的手一頓,抬眸,心中暗歎果然來了,嘴上卻輕聲道:“略有耳聞,淩家滿門英烈,媳婦向來敬重。”
老夫人見她神色誠懇,神色稍緩:“這淩華霜自幼聰慧,精通兵法,十二歲便隨父兄征戰,嶄露頭角,十四歲夜襲退敵,聲名遠揚,是個難得的奇女子。”
趙書晴由衷讚歎:“當真是女中豪傑,書晴欽佩。”趙家亦是武將門第,隻她不擅武藝,對淩華霜更生幾分敬意。
飯後,趙書晴離了長鶴院,蘭兒悄聲問:“夫人,老夫人這話啥意思?”
“蘭兒不得亂言。”趙書晴嘴上嗬斥,心底卻透亮。老夫人這是敲警鐘,暗示她比起淩華霜差得遠,若不是當年變故,這侯夫人之位哪能輪到她。
趙書晴滿心苦澀。當年,沈策州與淩華霜青梅竹馬、早有婚約,淩華霜“戰死”,沈策州悲慟萬分,以未亡人身份操辦葬禮。
後來沈策州提親時,旁人的提醒猶在耳畔,她也曾猶疑,可沈策州救她時的溫柔體貼,終是讓她放下顧慮。逝者已矣,何必執著?
“夫人,夜深了。”趙書晴回神,放下賬本,去廚房查看藥煎得如何。端著安神藥到書房,敲門而入。
沈策州不看她:“夜深,你快去歇著,我稍後便回。”
趙書晴將藥放於書案:“夫君,這安神藥……”
沈策州冷冷截斷:“我說了,你回去!藥放著。”
她越是貼心,他愧疚越甚。
“書晴,我非有意……你先回吧。”一日之內,三次打斷,趙書晴黯然垂眸,默默退下。
次日清晨,趙書晴醒來,觸到身側冷榻,心也跟著涼了半截。蘭兒伺候穿衣時,她問:“侯爺昨夜宿在書房?”
蘭兒低聲答:“是。”
趙書晴:“把早膳端來,我送去書房。”
趙書晴端著早膳踏入書房,室內靜謐,唯炭火偶爾劈啪作響,不見沈策州身影。
她目光掃向書案,那碗安神藥,宛如被這冰寒長夜吞噬了溫度,凝出一層薄霜,恰似她此刻涼透的心。
正怔愣時,蘭兒匆匆入內,神色慌張:“夫人,快回趙家,二少爺被人抬回來了!”
趙書晴聞言猛地回頭:“二哥回來了?”披上披風就往侯府大門走去,她心急如焚,奈何府中的轎子還未準備妥當,當下便決定徒步前往趙家。
剛出侯府,正巧遇到禮部尚書之女秦文心的馬車剛停穩。
秦文心是趙書晴閨中密友,兩人向來無話不談,今日秦文心恰好來侯府與她談心。
此刻見她神色匆匆,便掀簾招呼:“書晴,這是要去哪?瞧你急的。”
趙書晴忙道:“我二哥被人抬回來了,情況危急,我得趕緊回去!”
秦文心一聽,二話不說,拉著她上了馬車:“快上來,我送你一程。”
馬車轆轆作響,仿佛每一下都敲擊在趙書晴的心頭上,這一路上凜冽的寒風呼嘯著灌進車廂內,她卻渾然不覺。
秦文心憂心握住她的手:“彆著急,一切會沒事的。”她向來心思細膩,不願趙書晴陷入慌張之中,忙轉移話題:“這淩華霜回京,鬨得沸沸揚揚,她與侯爺一事,京城無人不知,現如今你該如何?”
趙書晴緊攥著手帕,壓下心中湧上來的不安,平靜敘述這些日子以來沈策州與沈老夫人的態度。
“沈策州放不下她,那就隻能走一步……”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