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早已習慣了秦霄的各種神異,柳如歌還是陷入了呆滯之中,聽到問話才回過神來:“普通的鬼魂會把生前最為痛恨的人記住,穀正應該就是殺死他們的人。但是人死如燈滅,燈火即命火,人的命火一旦熄滅,很快就會消散在天地間,所以鬼魂很難誕生,何況是大規模誕生,除非有一個怨氣極重的厲鬼……”
話音方落,後頭鬼魂大軍向兩麵分開,濃重的黑色陰氣緩緩凝成一個兩丈多高的鬼魂,眼眶裡跳動著幽藍磷火,張口發出低沉的咆哮,腐屍的惡臭撲麵而來。
柳如歌捂住口鼻定睛一看,瞳孔驟然收縮:“主君,他是平山派掌門朱觀棋。”
“你不是穀正!”
那厲鬼低嚎著發出這樣一句話,然後攜眾鬼向遠空飛遁而去。
“如歌,把手給我。”
柳如歌一怔,旋即把手放到秦霄手中。
秦霄收了火網,火焰粒子收縮在身上向後推動,便牽著柳如歌浮空而起,向著那片陰雲慘霧疾追上去。
“主君,我這是在飛嗎?”柳如歌頗為激動,平州城夜景儘在眼底,這是前所未有的體驗,甚至在某一瞬間竟產生了超脫凡塵的錯覺。她很快意識到不是分心的時候,“主君,厲鬼是命火不滅的鬼魂,通常身負滔天怨念,朱觀棋竟然變成了厲鬼,看來平山派多半已經被穀正給滅門了。”
陰風呼嘯著掠過飛簷翹角,秦霄帶著柳如歌在夜空中劃出赤色流火。下方青石街道上,更夫驚恐的梆子聲隱約傳來,整座平州城都籠罩在詭異磷光裡。
“主君,陰氣在向城郊聚攏!”
柳如歌話音方落,數十道幽藍鬼火突然從深巷竄出。那些火焰中浮現出孩童哭臉,尖利啼哭竟讓秦霄身上火光明滅不定。他瞳孔微縮,發現每簇鬼火裡都裹著枚帶血的乳牙。
“是生魂祭!”柳如歌失聲驚呼,“我在《龍虎山道真錄》裡看到過,這是有人在用童男童女的魂魄煉製陰兵!”
前方厲鬼群突然發出震天尖嘯,化作黑霧湧入一座道觀。秦霄淩空收勢,落地時青磚在烈焰餘溫下龜裂如蛛網。破敗的“平山派”匾額斜掛門頭,裂縫裡滲出暗紅液體,分明是乾涸的人血。
道觀深處傳來鎖鏈拖曳聲,夾雜著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響動,而庭院中央豎著七盞白骨燈,每盞燈芯都囚禁著個蜷縮的孩童魂魄。
“穀正……還我英雄帖……”
朱觀棋的厲鬼從陰霧中顯形,腐爛的右手握著柄鏽跡斑斑的青銅劍。詭異的是,劍身竟纏繞著絲絲縷縷的金光,與周遭陰邪之氣格格不入。
“又是英雄帖?”
秦霄屈指一彈,“織焰”的火光在他指尖積蘊,空氣出現大範圍凹痕,火光如超新星穿透而去。
厲鬼怒吼,音波與火光一道迸散開來,道觀主殿轟然洞開,十八具懸空棺槨齊齊震顫,棺蓋上用朱砂繪製的鎮魂符正在迅速褪色。
“平山派七星劍?”柳如歌盯著青銅劍駭然道,“此乃平山派鎮派之寶,怎會沾滿怨氣?”
話音未落,七盞白骨燈同時爆燃。孩童魂魄淒厲哭喊著被吸入劍身,朱觀棋的鬼軀竟開始凝結實體。秦霄猛然抬手,三道火環如流星般砸向白骨燈,卻在半空被突然浮現的八卦陣圖吞噬。
空氣裡遍布濃重的魔素氣息。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沙啞的誦經聲從殿內傳來,身著灰白道袍的身影緩步而出,左手提著盞人皮燈籠,右手法訣變幻間,滿地青磚竟滲出黑色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