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張叔講的故事,你什麼感覺?”
“很感動。”
“那你知道什麼是愛了嗎?”
“知道一點,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我還是不知道靜秋,不,是我,我還是不知道愛不愛你。”
“沒事,這才七天,還剩下二十三天,你還有時間。”
陳諾的這句話仿佛才在耳邊,時間卻一下子呼嘯而過了。
劉藝霏真不覺得是二十三天。
仿佛隻是二十三個小時,二十三分鐘,亦或者.
隻是二十三秒?
否則,為什麼她好像隻是眨眨眼,就已經坐在化妝間裡,準備化妝之後換上戲服,拍《山楂樹之戀》的第一場戲了?
她準備好了嗎?
劉藝霏的不安,似乎並沒有傳達給彆人。
經紀人李靜在一旁微笑著,仿佛很有信心的樣子。
她說道:“霏霏,你變化好大。”
劉藝霏眨眨眼。
她變了嗎?
她望著鏡子裡的那個女孩。
原本的長發已經剪短了很多。
她記得,是陳諾在和她去隔壁張叔家竄門之後的第二天,他帶著她去鎮上的那個理發店,叫理發師給她剪的。
陳諾當時在旁邊指點了那個微胖和氣的女理發師半天,最後給剪成了這個樣子。
剛剪完的時候不多不少,剛及肩。
現在已經過了十幾天,稍微長了那麼一點。
不過,造型師姐姐給她紮起兩個麻花辮的時候,長度剛好合適。
“真有感覺。”造型師才剛紮了兩個辮子,什麼都還沒做,就對著鏡子讚歎道。
李靜笑道:“我也覺得。”
化妝師也在旁白嘖嘖有聲的讚歎道:“看看這皮膚,真好。說是十六七歲,誰不信?”
看到她們一臉驚歎,很誇張的樣子,劉藝霏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不是,我之前其實.”
話說到一半,她沒繼續說了。因為她想起陳諾要她保密。
她想說的是,她之前其實皮膚沒有這麼好。
雖然畫點淡妝上去,依舊水嫩嫩,但是在非洲呆了那麼久,在坦桑尼亞曬了那麼久的太陽、吹了那麼久的風,哪怕她很注意塗抹防曬霜,也儘量不給太陽直曬,但是或多或少,角質都有些受損,皮膚都有點變黃。
她記得陳諾在檢查了她的臉之後說,這些日曬雨淋的痕跡,可能在電視上看不大出來。
可是,你如果素顏在電影院的大銀幕上被放大10倍百倍之後,很可能就是形象的瑕疵。
之後他就給她來了個什麼修複養顏秘方。
去三峽旅遊的那幾天,他去宜昌的金店裡搞了一些金粉,又去市場上買了一點河蚌珍珠磨成細粉。
然後,他說是用上了一些秘方,調配出一種莫名其妙的白色藥膏。
每天晚上他都要給她塗一層,然後還要在她臉上按來按去,藥膏把她臉弄得火辣辣的很疼。
真的痛,有幾次她都疼哭了,還忍不住發了脾氣,但是……
他一點都沒有生氣。
還是那句話,劉藝霏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每次見到他都會變成小孩似的?
要是在其他人麵前,她不管有多疼,也不可能是這個樣子。
當然,她也不會讓其他人動她的臉。
但是,為什麼陳諾就可以?
劉藝霏不知道。
反正好久之前她就覺得他跟其他男生不一樣了。
後來這麼塗了十來天,她就發現自己的皮膚看上去好多了,也就是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不過,陳諾說,這種方法很傷皮膚,短期之內不能再用了。
要她一年之內,千萬彆再去非洲曬太陽。
她麵對著他認真的眼神,答應了。
化妝師看著鏡子研究了一會兒,說道:“導演說化完妝要看起來像是素顏的樣子,但是,現在我覺得要不就真的素顏上鏡吧。霏霏這皮膚也沒誰了,我感覺完全沒有問題。”
造型師說道:“彆這麼著急下定論,你先等等。來,霏霏,咱們把今天這場戲的戲服換上。然後,再看看有沒有需要調整的地方。”
今天這場戲的戲服是一件白色的碎花襯衣,還有一條藍褲子。
今天這一場戲,也可以說是全戲的重頭戲。
沒有之一。
是在電影的結尾部分,靜秋看到老三躺在病床上,插著鼻管,即將死去的時候,她泣不成聲的場景。
也就是劉藝霏試戲時,最失敗的那一場,根本哭不出來的哭戲,在戲中呈現的地方。
劉藝霏知道,這是陳諾電話找張一謀導演商量之後,特意這麼安排,故意把這場難度最大的戲排在第一場的。
他告訴她,這場戲非常重要。
重要到這部電影最後是進戛納還是進亞洲電影大賞,幾乎就看一幕她演得有多好了。
她需要在這一幕中展現出她對愛人即將死去的痛不欲生。
做起來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個字,哭。
哭到看電影的觀眾們也忍不住跟她一起哭,就算過關了。
為什麼第一場要拍這個,陳諾的意思是要她用這場戲,來證明給張一謀導演看看,她已經準備好了。
同樣,也算是給劇組裡的人一個信號。
告訴他們,她劉藝霏就是憑借自己實力被選上的。網上那些影評家也好,媒體人也罷,全他媽都是在放屁。
陳諾說這個話的時候,她離他很近,就在他們平時一起聊天的屋頂上。
他躺在舊的那張躺椅上,她躺在新的那張。
這一個月裡,大多都是晴天,所以雖然天氣很冷,可他們每天下午都會上去躺躺。
為了方便說話,兩張椅子之間隔得很近,所以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臉上抖動的肌肉和濃密微翹的睫毛。
《暮光之城》她去電影院看過。
但她覺得,裡麵濃妝重抹的愛德華,遠遠不如這個清淡寡味的陳諾。
讓人可以看很久,也不會感到膩味。
“跟你說話呢,你到底聽到沒有?”
當她有點入神的時候,對方突然皺起眉頭,有點凶巴巴的說了一句。
劉藝霏記得,她當時也凶了回去。
不過心跳有點加速,臉蛋也有點微紅。
“換好了?哇…………哈哈哈哈哈,像,真像。”
劉藝霏跟著造型師進到更衣間,在對方的幫助下,換上了那一身衣服,走出來的時候,化妝師姐姐一下子看著她的步伐,笑了出來。
李靜也跟著笑道:“這是真的對了,真像那個年代的人。”
劉藝霏在她們的要求下,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兩遍,最後她走到了鏡子前,看著鏡子裡那個穿著鬆弛的白襯衣,和大而寬的藍色褲子的女孩兒。
這時,她耳邊仿佛又回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70年代的衣服和現在的最大不同,就是它有意識的掩蓋了女孩子們身上的女性特點。所以穿這種衣服的時候,你就彆把自己當個女孩兒看,知道了吧?”
“把你在什麼LA,紐約,什麼東京,BJ裡學到的那些賣萌賣乖什麼卡哇伊女人味都統統忘掉。知道男人怎麼走路嗎?現在跟著我學。”
從他們去三峽回來的第二天,也就是他們住在一起之後的第13天。
那幾天下午,她都要在屋子裡跟著他學走路。一遍又一遍,兩個小時,中間幾乎不會間斷。
除此之外,他要她穿著去商場裡買回來的衣服,平時也要這樣走路。
那幾套他挑選的衣服,跟現在這套戲服很類似。
所以,她剛才換上之後,下意識的就開始像那樣走路了。
“甩起手,邁開腿,對,就這樣,就像一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女戰士。”
說這話的時候,陳諾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她心裡又羞又氣,衝過去就給了他兩拳。因為他說好不笑的,結果又笑了!
想到這兒,劉藝霏忍不住笑了起來。
鏡子裡的女孩兒也跟著眉目彎彎,嘴角上翹,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真好看,霏霏。”
李靜今天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讚歎了。
化妝師和造型師這個時候也說道:“太有感覺了,天呐。我覺得沒問題,就這麼吧,根本不需要化妝。”
“嗯,我也覺得。已經完美了。哎,看得我都動心了。”
“那我現在就去跟導演說一聲,說我們可以了?叫他過來看看?”
“行,那你去。”
有人去叫導演了,劉藝霏便坐在椅子上開始等。
李靜微笑著說道:“霏霏,口渴嗎?要不要我給你倒杯水?”
劉藝霏搖頭道:“不用了,靜姐。”
隨後她遲疑了一下,又問道:“靜姐……網上那些人,還在說嗎?”
李靜怔了怔,笑道:“沒有了。霏霏,你知道的,我們公司水軍很厲害,早就把那些輿論壓下去了。”
劉藝霏咬著嘴唇道:“但是,他們還是……還是覺得我不行,對不對?”
“沒有啦。”
隻要不是跟陳諾在一起,劉藝霏覺得自己察言觀色的能力是很強的。
就像現在,她一眼就看出了李靜的言不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