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奉明再行禮感謝。
男子依舊沒抬頭,專注筆下,開始趕人“若無他事,莫要打擾本君作畫。”
海奉明稱是,轉身離開,剛跨出院門,男子溫潤聲音傳入耳畔。
“水至清則無魚,王氏傳承千載,有真正剛直之輩,也有睚眥必報之徒,本君既然答應令師照拂於你,便會在這風陽郡裡護你周全,專門修行與當職,其他不必擔心。”
海奉明心湖起波瀾,轉身行禮後繼續向前,跨過水墨橋,下橋那一刻,虛空生出細微波動,光芒一閃,他自一副水墨畫上走出,由畫中返回現實。
仙客來,二樓祥雲亭雅間,酒過三杯,長安子詢問楚雲飛為何在公堂上攔住自己。
飲下一杯酒,這位楚氏天驕解釋道“道友久居深山,又是宗門弟子,不懂山下世家規矩,世家子弟多愛惜羽毛,有些事上不會輕易出麵,哪怕要安人心,不得不掛名,也不會擔任主事,若非王晟貪心不足,恐怕想摁死他都難。
說起來,還要感謝玄明真人,若非他送出十六字,堅定海大人信念,恐怕真要讓王晟逃過死劫,到時候,王家運作一番,極可能隻吃苦幾年。”
想了想,他補充道“王氏族老也是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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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歡喜有人愁,年輕一輩慶賀時,部分王氏族人哭喊連天。
一座看似占地數百畝、實則百裡之廣的府邸坐落在郡城西,建築恢弘,流水潺潺,竹林滔滔,山巒疊嶂,風景秀麗,布局雅致,分明加持了空間之術,正是王氏所在。
鬆柏常青的祠堂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王琅率領一眾族老跪在牌位前,其上隱約有香火神光繚繞。
而王晟一脈所在院落響起咒罵聲、哭喊聲、抱怨聲、求饒聲,這些聲音自瞞不過一眾族老靈覺,隻是他們都無動於衷,默默等待。
祠堂前方擺著一個墨缸,散發奇特墨香,此刻缸中墨水旋轉飛起,在空中凝成一個廢字,一字落下,一分為二。
一個廢字落到族譜上,整本書散發微光,自動翻卷,來到王晟一脈,三代以內,其上姓名相繼消散,密密麻麻的字跡頓時寥寥無幾,連供奉在龕上的靈牌都生出反應,要麼下降,要麼開裂。
一個廢字落到跪在最後的王氏當代家主身上,淒厲慘叫聲中,修為被廢,轉瞬華發,渾身散發腐朽氣息,行將就木。
沒有轉身,王琅歎息,輕輕揮手,立刻有護衛入內,將廢家主帶走,對這個後輩,他並不同情,養不教,父之過,連自家兒子乾了這種要命事都不知曉,可見其能力不足。
何況,若非其生得太多,加劇了家主一脈矛盾,王晟也不會鋌而走險。
祠堂內,缸中再起水墨,於虛空凝成一個飭字,王琅率領眾族老行禮“我等謹記老祖吩咐,必整頓家族,重整家風。”
飭字這才散去。
等籠罩祠堂的氣息消失,王氏族老們鬆了口氣,王琅起身,端坐一旁椅子上。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此番王晟帶累家族聲名,想要重振,恐怕要頗費一番心思與功夫。好在謀劃已成,晴明等人識相,我王氏沒沾上主謀惡名,否則,事情會更難辦。”
旁邊一位族老開口,另一位族老冷哼道“幸虧兄長及時出手,親自結果了那個不肖子孫,我王氏還能對外宣傳一下大義滅親、家風嚴謹的名聲,挽回些許名譽,不至於一落千丈。”
其他族老頷首,都覺得王晟死不足惜,何況他們私下早有默契,主要不背上主謀之名,至於王晟死活,倒不在意,甚至有族老覺得他死不足惜。
“要挽救我王氏聲譽,對內需嚴加管教族人,對外除了樂善好施、救濟窮困,還需安撫受害者親友,隻是對楚氏與求真觀,我等該如何?”
其他都好解決。
可對這兩家,眾族老心情複雜。
王琅睜開雙眼,眸生精光,開口道“給兩家送重禮,既然錯在我王氏,那就讓家中大儒親自上門,大張旗鼓地送,楚氏與求真觀關係好,這賠禮一定要價值相當,不分伯仲。”
眼神交流間,王氏眾族老懂了,一位族老補充道“另外,給海奉明送一塊在世青天的匾額,彰顯我王氏擁護大玄律法之心,一定要轟動,老夫親自去送。”
王琅讚同,想了想繼續道“王晟在我等眼皮底下乾了這麼多年勾當,他能瞞天過海,其中必有蹊蹺,說不定是有人暗中布局,借他謀害王氏,必須要查,就從那不知所蹤的老叟開始。”
話落見,他身上騰起一股強大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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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鳴聲響。
玄虛連夜歸山。
藏道峰,問道院。
玄明感應到這個便宜師弟歸來,卻沒現身詢問詳情,眼下他正運轉周天,行至關鍵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