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楚去跟他朋友打了個招呼,回來發現吧台那兒就坐了池鏡一個人。
“那兩個人呢?”莊楚坐下問他。
“一個去跟女朋友打電話了,另一個在那兒。”池鏡指了指不遠處一個小桌的方向,“跟人交流呢。”
“外交官就是會說話,用詞真文雅。”莊楚說,“是有目的的交流吧,俗稱搭訕。”
池鏡笑了笑,沒說什麼。
莊楚抿了口酒,看著小桌的方向,突然問池鏡:“你怎麼到現在還沒找?”
池鏡看了他一眼。
莊楚看向他:“我說對象。”
“怎麼問這個。”
“是工作太忙?”
“這隻能算一部分原因。”
“那另幾部分呢?”
池鏡笑了下:“今天講話怎麼了,不像你風格。”
莊楚莞爾一笑:“我講話什麼風格?”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對彆人的事一般都事不關己。”
“這算是褒義評價還是貶義評價?”
“中性。”池鏡說。
“換個詞,就是冷漠,是嗎?”莊楚眼底帶笑。
池鏡笑著沒說話,這人高中時就這樣,用丁銘的話說就是像蛇,沒什麼溫度。
莊楚接著剛才的話題,問池鏡:“另幾部分——是不是因為你自身不想找?”
他是個很敏銳的人,要猜到這一點不難。
“你沒有結婚的意願。”莊楚看著池鏡說。
池鏡還是沒說話,他並不喜歡這種被凝視被看透的感覺。
莊楚察覺出他的情緒,收回視線說:“抱歉,是我冒昧了。”
池鏡很輕地歎了口氣:“沒有,用不著道歉。某種程度上你說的也沒錯。”
池鏡像是心裡有事,莊楚看著他:“怎麼了?你今天看起來情緒不是很高。”
池鏡隨便找了個理由:“沒怎麼,相親鬨的。”
“聽你的意思,是經常要應付這種事?”
池鏡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個笑:“是。”
“家裡長輩這麼急著你結婚成家?”
池鏡撐著額角垂著頭,他今天喝得有點多,情緒積在心口,稍微傾吐了一些:“老太太歲數大了……又生病了……”
莊楚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望著遠處沉默了很久,突然問道:“那現在這種情況下,你還有結婚的意願嗎?”
池鏡抬眸看了他一眼。
“我是指形式婚姻。我未來沒有組成家庭的計劃,但長輩那邊也需要應付,如果你有意向——”莊楚頓了一下,忽而淡淡一笑,說了今晚最荒謬的一句話,“跟我形婚怎麼樣?”
池鏡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喝多了你?”
莊楚晃了晃酒杯裡的酒:“這麼點酒我還不至於。”
接著他又說:“放心,隻是形婚。這是對我們倆都有好處的解決方案,既能解決你的困境,也能解決我的。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
他的確是個沒什麼溫度的人,言語間仿佛在進行一場冰冷的交易,他提出建議前甚至沒有細究池鏡的“困境”。
池鏡畢竟跟莊楚認識那麼多年了,莊楚的性向他還是知道的,不過他畢業之後跟莊楚交集不多,不太了解他的感情狀況,隻聽丁銘說他有交往過幾個男人。
莊楚表情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他也不像是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可能家長那邊壓力真的挺大的吧。
“我突然跟你說這些,你是不是以為我在開玩笑?”莊楚問池鏡。
“這得問你了。”池鏡說。
“我不開這種玩笑。如果你覺得可行,方案執行之後我會安排好一切。”
池鏡幾乎一秒也沒考慮,笑了笑說:“謝謝你的‘方案’,不過還是算了吧。”
池鏡的回答倒是在莊楚意料之內,他比較納罕的是,池鏡聽到他的提議,反應竟然那麼平淡,甚至說不上有多驚訝。
不過,被拒絕,不在意是真的,不甘心也是真的。
餘聞嘉今天跟本科室友聚餐,吃完飯一夥人商量著找個地方玩玩。餘聞嘉有一陣沒見過池鏡了,他知道池鏡前不久出差了,但還不知道他回沒回來。
自由的界定是模糊的,年少的時候總覺得長大了會更自由,長大以後才發現自由有著各種各樣的界限。
餘聞嘉年少時也有過毫無顧忌的一段時光。
那時候他很黏池鏡,有事沒事就會去家裡找他,從來不會考慮那麼多,也從來不會去想自己的行為是不是會越界。
那時候哪會想那麼多,他隻知道他喜歡跟池鏡待在一起。
如今彆說時時刻刻見麵了,他連微信都很少主動發。過分在意界限,帶來的就是無形的距離感。
餘聞嘉跟在他幾個室友後麵,低著頭給池鏡發消息。
-還在出差?
半分鐘後,池鏡回複:回來了。
餘聞嘉拿著手機不知道該回什麼,本來他就是沒話找話,他想了想,繼續沒話找話。
-在乾什麼?
池鏡回:在酒吧喝酒。
餘聞嘉皺了皺眉,頓時有話找話了:你去酒吧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