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
“節度使怎麼會舍得讓您走?”
“我們要去隴西嗎?”
“刺史去哪,我李驥就去哪!”
諸將忍不住出聲,李驥更是直接表態。
諸將之中,唯有馬成沉著臉色,顯然猜到劉繼隆要說的話。
麵對他們,劉繼隆也沉著道:
“雖說此前我便與你們說過這件事,但收複姑臧就在這幾個月內,而姑臧收複後,昌鬆花費不了什麼時日就能收複。”
“屆時留給我軍休整的時間就不多了,況且軍中又有多少人願意跟隨我們南下隴右,這些都需要你們去旁敲側擊。”
他的目光不停掃視眾人,好在眾人目光都十分堅定,沒有人目光飄忽不定,這讓他略感欣慰。
尚鐸羅、馬成不必多說,而李驥也已經表態,因此沒有表態的人隻有張昶、耿明、鄭處、斛斯光四人了。
“刺史放心,這些事交給我們就行!”
張昶作揖表態,而鄭處也作揖道:“末將有一擔心,請刺史解惑!”
“說吧。”劉繼隆及時回應,而鄭處則是皺眉道:
“我們應該如何詢問兵卒?”
他道出了事情的難點,畢竟現在大軍正在準備進攻姑臧,倘若劉繼隆放出消息,揚言收複涼州後便要南下隴西,那恐怕會打擊到大軍士氣。
對此,劉繼隆也開口道:“這件事,我與節度使商量過。”
“你們隻需要告訴將士們,是否願意南下進攻蘭州並遷徙家人前往蘭州便可。”
“拿下了蘭州,到時候再與將士們開誠布公,到時候若有人不願南下,便將他們留在蘭州,我軍南下便是。”
劉繼隆說罷,張昶才反應道:“刺史,您的意思是,蘭州不歸我們?”
“對啊,我們去打蘭州,拿下蘭州之後不歸我們?”李驥也反應了過來。
麵對二人的詫異,劉繼隆隻能解釋道:
“蘭州畢竟是河西要道,如果被我們占據,節度使和小張節度使雖然不會說什麼,可架不住旁人攛掇。”
“河州,才是我們的落腳之地……”
他話音落下,眾人麵麵相覷,而張昶直接看向尚鐸羅:“尚鐸羅,你在河渭三州征戰過,你覺得蘭州要不要讓?”
“這……”尚鐸羅沉吟片刻,隨後搖頭道:
“蘭州如果讓出來了,那我軍手裡就沒有幾塊平坦的地方了。”
“你們沒去過隴西,所以不知道。”
“隴西不比河西,隴西河流、山川眾多,成片的平原很少,所以一旦遭遇大旱就容易饑荒。”
“蘭州的治所五泉縣就處於一塊河穀平原中,雖然麵積不大,卻也能開墾出數十萬畝水澆地。”
“如果放棄蘭州,那就等於放棄了日後的一大糧倉。”
“河州雖然是人口大州,可境內多山川,少平地,耕地不過十餘萬畝,養活百姓都十分勉強,想要養軍更是艱難……”
尚鐸羅聲音漸漸變小,而張昶聽後立馬看向劉繼隆:“刺史,您聽聽!”
“刺史,如果真的這樣,那蘭州可不能讓出去。”李驥沉聲開口。
顯然,隨著劉繼隆開誠布公,張昶和李驥、尚鐸羅三人已經在以自身角度思考問題了。
換做以前,他們是肯定說不出留住蘭州這種事情的,畢竟張議潮和張淮深對他們也算恩重如山。
劉繼隆麵對他們的質問沒有回答,而是看向鄭處和馬成:“你們二人覺得呢?”
“蘭州……確實不能讓,或者暫時不能讓,不如留下五泉,把廣武讓出去?”
鄭處不太想因為一個蘭州和歸義軍翻臉,畢竟他受到了張議潮叔侄的恩惠,所以他選擇了折中的辦法,讓廣武而留五泉。
劉繼隆聞言看向馬成,可馬成卻道:“不如與小張節度使約法三章,拿下河州再讓出廣武,拿下臨州後再讓出五泉?”
“怎麼還是要讓啊!”張昶不滿道:“五泉必須留下,你說是不是!”
他看向尚鐸羅,可尚鐸羅這次卻沒有站在他這邊,而是摸著短須道:
“如果拿下臨州,那確實不需要五泉了,畢竟臨州治所的狄道也算是穀地,有水澆田十餘萬畝,並且能依靠洮水進攻洮州和渭州。”
“如果能拿下河渭臨三州,再拿下隴南,刺史麾下起碼能有二十萬部眾,養兵一萬不成問題。”
尚鐸羅為眾人描繪了不錯的圖景,至此張昶也不再說什麼了,隻是直勾勾看著劉繼隆,等他決斷。
對此,劉繼隆沉吟後才道:“拿下涼州後,我再與刺史說說這件事。”
“是!”見他如此,眾人紛紛鬆了一口氣,隨後開始商討起了應該如何選人。
在眾人看來,那些孤身的兵卒無疑是最好拉攏的對象,不過這種兵卒,整個山丹軍也不過七八百人,並不算多。
隻是對於劉繼隆而言,七八百人就足夠了。
反正攻打蘭州時,自己還是歸義軍的將領,大不了拿下蘭州後花時間練兵就行。
他比較在意的,還是甲胄的問題。
正因如此,姑臧和昌鬆的甲胄,就成了他需要爭奪的物資了。
交代眾人戰後收集甲胄,暫時不上交後,劉繼隆便遣散了他們,而諸將也在返回營帳後,開始旁敲側擊的拉攏兵卒。
好在眾人做的也不明顯,不知道的人,隻當他們在為收複隴西作準備。
如此一夜渡過,翌日天色微亮,張淮深便下令精騎保護民夫收集投石,自己與劉繼隆等人帶著一百餘精騎開始觀摩姑臧城防。
不得不說,姑臧的地形確實易守難攻。
馬城河從祁連城流下,經過姑臧城東向白亭海流去。
馬城河水填補了姑臧護城河的河水,讓姑臧的護城河寬近三丈,深近兩丈。
如此寬度和深度,想要填補出一條道路並不容易,且尚摩陵還在城門對岸布置了夯土厚實的營寨,宛若小城般易守難攻。
這一座小城,隻需要藏兵數百,就足夠抵禦上萬兵馬,所以必須摧毀小城,搶占石橋渡河。
然而渡河後,他們所需要麵對的,還有看似平平無奇的姑臧城。
這樣的城池,必然有甕城,所以將城門作為主攻方向,無疑是自尋難度。
騎馬觀摩姑臧半日,張淮深他們心底都有了腹稿。
待到眾人返回牙帳時,張淮深便沉聲的說道:“理應派兵把北門和西門圍起來。”
“東門在馬城河對岸,馬城河寬四丈有餘,好在水淺不深,可以派精騎渡河,在城東以防尚摩陵突圍。”
“西門外的小城必須奪下,用投石機拿下後,便繼續對城牆進攻,等待城牆垮塌後用雲車攻入城內。”
張淮深說完,沒有任何一人提出質疑,因為這是最好的辦法。
雖說姑臧旁邊就是馬城河,但姑臧地勢高,即便在南邊高處蓄水,掘溝壑到姑臧城下,河水也會重新流入馬城河河道內。
水攻用不了,就隻能強攻了。
“索勳,你率兩千甲兵包圍南門,李儀中你率三千輕騎巡哨北方,提防尚摩陵出北門。”
“劉繼隆你率領兩千精騎在上遊渡過馬城河,去河東防備尚摩陵走東門突圍。”
“我親率三千甲兵進攻西門,馬成你率民夫搜集投石!”
“是!!”諸將起身作揖,張淮深聞言也安撫諸將道:
“我軍糧草充足,完全可以用投石機將城牆砸塌後再進攻,各部不得強攻。”
“務必記得,收複涼州隻是開始,事後我軍還要出兵收複會州與蘭州,若是死傷過重,此計便要作罷,因此不得莽撞!”
“是!”眾人再度應下,隨後在張淮深的示意下,先後走出牙帳,各自領兵圍堵城門去了。
大軍不可能太快進攻,畢竟姑臧方圓幾裡內成材的石頭都被掘走,張淮深隻能派馬成帶民夫去更遠的地方尋找成材的石料。
此戰一旦開打,便不可能停下來,所以必須積蓄足夠多的投石,以雷霆之勢將姑臧拿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