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駕……”
大中六年六月初二,當馬蹄聲在廣武北邊的官道響起。
不多時,一支十餘人的塘騎便沿著官道向北折返,與浩浩蕩蕩向南開拔的大軍相彙。
塘騎將軍情彙報,而後由前軍將領往中軍彙報。
日上三竿時,李驥策馬來到了中軍,不假思索的在馬背上作揖:
“刺史,前方十二裡外就是廣武城,番賊都龜縮城中,並未外派番兵番騎,估計是兵力不足,不敢派兵出城。”
在李驥的彙報下,曆時五日的歸義軍也終於抵達了廣武的地界。
這些日子,劉繼隆率領大軍沿著烏逆水的河穀行走,沿途尋到了不少成材的樹木,四周也不再像其它地方一樣黃綠相間,綠色漸漸多了起來。
隻是當他們穿過洪池嶺,來到地勢較為平坦的丘陵後,那些遠離烏逆水的地方依舊還是黃綠相間的模樣。
隨著他們漸漸靠近廣武,四周的綠色也越來越少,直到最後都是乾枯的野草和裸露的大地為止。
馬背上,劉繼隆沒有因為即將抵達廣武而鬆懈,反而是詢問起李驥:“廣武城外耕地的情況如何?”
“回稟刺史,據塘騎所說,有數千畝耕地耕種著作物,但更多的土地都拋荒了!”
李驥回應著劉繼隆的問題,而劉繼隆也頷首催促道:“大軍提速,一個時辰後我要看到廣武的城牆!”
隨著他一聲令下,整支大軍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趕在正午前,劉繼隆他們終於抵達了廣武城。
廣武城矗立於烏逆水東岸,城外是丘陵、盆地相間的地形,有上萬畝耕地,並且有著護城河與無數條引水渠。
隻是由於烏逆水的水位下降太多,護城河與水渠也早就乾涸。
這個時代的水車,根本無法將將烏逆水的河水抽到水渠中,百姓們隻能肩挑手扛的將河水澆在田間。
正因如此,城外許多耕地都拋荒許久,大地都乾裂開來。
單從城外的情況來看,廣武的百姓顯然不多,要不然不會連一萬多畝耕地都種不完。
“耿明,搭建投石機。”
“李驥、斛斯光,你二人帶精騎巡哨廣武城就近十裡,遇敵吹哨。”
“尚鐸羅,派人前去勸降。”
“李儀中,派民夫焚毀荒地,疏通水渠。”
“馬成,率領將士們紮營造飯!”
廣武城北一裡外,隨著劉繼隆不緊不慢的發出一道道軍令。
在他指揮下,一萬七千餘人的隊伍開始各司其職,而廣武城內的番兵也得知了他們的旗號。
“歸義軍?”
“沒聽說過啊?”
“有三辰旗,應該是河西的唐軍!”
望著城外歸義軍的旗號,廣武城的小節兒熱巴堅狐疑不定。
由於歸義軍的旗號才經李明振他們傳回河西不到兩個月,因此四周的勢力還是以他們出現的方向和三辰旗作為判斷他們的主要依據。
“劉?!”
忽的,熱巴堅瞧見了城外招展的“劉”字旌旗,愕然道:“城外那廝是河西的劉繼隆?”
“劉繼隆?!”聽到熱巴堅的話,他身後的幾名百戶麵麵相覷。
劉繼隆的名聲早就傳遍了河隴,尤其是去年的涼州之役中,尚摩陵向尚延心及蘭州、會州求援的信件中,都提及了劉繼隆,所以他的事跡,眾人自然是知道的。
尚摩陵的勢力雖然不如鼎盛時的論恐熱,可也要比當下的尚延心強出太多。
如今劉繼隆出現在廣武,那也就說明涼州的尚摩陵恐怕凶多吉少。
尚摩陵都死了,那他們這幾百人夠乾什麼?
“節兒,他們搭建投石機了!”
百戶的聲音將熱巴堅喚醒,他們依稀看到歸義軍陣前正在搭建什麼器械。
與此同時,一支十餘人的精騎也沿著官道往北門走來。
他們來到城下,望著城頭的熱巴堅等人行禮道:
“我家刺史奉命收複蘭州,倘若你們願意投降,可保留三成牧群及家財,但土地和官倉需要獻出來!”
厝本在城下勸降,而他的條件說出後,城頭的熱巴堅等人也麵麵相覷,都做不下決定。
“貴使稍等,我們商量一個時辰後給貴使答案!”
熱巴堅伸出頭回應著厝本,隨後便帶著幾名百戶走入城樓中,焦急道:
“城中隻有三百二十七人,城外的唐軍起碼也有八九千人,這怎麼守得住?”
“不如我們向牟如那乞利本求援吧!”
“怎麼求援?從這裡到五泉接近二百裡,等五泉的援兵到了,我們早就死了!”
“投降吧,城外的是劉繼隆,兵力又是我們的十幾倍,即便把城中的奴隸都召集起來,也不過三千多人,根本擋不住。”
“是啊,現在投降還能留下三成牧群和家財,晚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幾名百戶七嘴八舌的討論著眼下情況,無一例外都在想著投降。
見有人給台階,熱巴堅也當即拍案道:“既然都說了投降,那就準備投降吧!”
“他們會不會有詐?”有名百戶擔心道。
“不會,我聽說河西的唐軍和尚婢婢相熟,如果他們嗜殺,應該不會和尚婢婢交好。”
百戶的話剛說出來,便被旁人反駁了回去。
河西歸義軍和尚婢婢交好的事情,早在論恐熱統治隴西時期就已經不是秘密了。
理清細節後,熱巴堅也帶著幾名百戶走出了城樓,扶著女牆對外嚷道:“我們願意投降!”
聞言,在城外等候的厝本也當即開口道:“帶兵出城,脫下甲胄,放下軍械!”
“隻要你們沒有彆的舉動,我家刺史都不會為難你們!”
在厝本的勸說下,不多時熱巴堅就帶著三百多名兵卒出城投降了。
厝本留在原地監視他們,派了一名精騎回稟消息。
得知熱巴堅投降,眾人紛紛露出笑臉,張昶更是笑罵道:“這隴西的番賊真是軟骨頭,都沒打就投降了!”
“兵不血刃就獲得廣武,全賴劉刺史威名。”
李儀中眼見自己駐蹕的廣武被劉繼隆輕易勸降,當即對他拍起了馬屁。
劉繼隆見狀提前與李儀中交代道:“我需要從廣武征調民夫前往五泉。”
“廣武這邊,我會留下隨軍的家屬,按照眼下的時節,你可以讓他們種植豆、麻及白菜等作物。”
“不過秋收所收獲的豆、麻,我需要拿走五成。”
眼下是六月初,若是要播種作物,豆、麻和白菜等作物無疑是最好選擇。
當然,速度快些,粟麥也能耕種,隻是時間不夠,收成不多罷了。
廣武城投降的如此之快,顯然城內沒有太多守軍和百姓。
劉繼隆麾下隨軍家屬四千五百餘人,成年的男女便有近三千人,驅使他們耕種作物,怎麼說也能將城外耕地種完。
“刺史考慮周到,末將佩服。”
李儀中畢恭畢敬的應下,劉繼隆見狀開始下令新卒進城接管廣武。
在他的軍令下,八百餘名新卒進城接管廣武,而剩餘的精騎甲兵則是依舊在城外駐紮。
眾人策馬向前,不多時便帶兵來到了城門前。
三百多名兵卒將甲胄脫了下來,放在道路一旁。
劉繼隆示意張昶帶兵收走甲胄,隨後看向熱巴堅:“三成家財和牧群留給你們,不過我要知道金城關和五泉城的情況。”
熱巴堅仰視劉繼隆,感歎劉繼隆生得英武雄壯外,連忙對其問題進行回答:
“金城關有二百多人駐守,五泉縣隻有不到四百人,但基本都是甲兵。”
聞言,劉繼隆略微皺眉:“蘭州到底還有多少百姓?”
蘭州在開元年間有一萬四千餘口,駐軍千餘人,雖然不算繁華,但畢竟是咽喉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