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賊的,這廝真能跑!”
“又跑了?!”
“兩三年不見,這尚延心怎麼成狗熊了!”
翌日正午,看著被搬空的鳳林衙門,急匆匆走入衙門內的隴西軍諸將忍不住罵了出來。
尚鐸羅則是忍不住唏噓道:“這不像尚延心的作風,他現在怎麼那麼膽怯了?”
今日卯時天亮,劉繼隆便派兵進攻鳳林,從抱罕到鳳林不過四十裡。
劉繼隆本意是精騎追堵,避免他們收割鳳林城外糧食。
結果等他們來到鳳林的時候,鳳林城門大開,整座城池除了幾千口奴隸外,其餘的番兵和番民都消失不見了。
尚延心的逃跑速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快。
“刺史!”
衙門外傳來了叫嚷聲,斛斯光邁步走入衙門內,隔著老遠便對劉繼隆作揖:
“剛才抱罕傳來消息,尚延心他們往東穀方向跑了,今早清晨與我們的塘騎發生了衝突。”
“按照時間來看,他們起碼跑出五十裡了,要不要追?”
斛斯光詢問著劉繼隆,劉繼隆聞言搖頭道:“東穀不易通過,況且鳳林關的那群番兵還沒有傳來消息,先把河州拿下,再圖謀臨州也不遲。”
劉繼隆倒是想一鼓作氣拿下三州之地,不過東穀確實凶險,他並不想往東穀去進攻臨州。
“刺史,您是想修複臨蘭官道?”
尚鐸羅想到了臨州和蘭州那條廢棄的官道,因此詢問起了劉繼隆。
不過劉繼隆卻搖頭道:“臨蘭官道被山洪阻斷,日後自然要修葺,可如今我們人手不足,抽調不出那麼多人力修葺一條官道。”
話音落下,劉繼隆掃視鳳林衙門正堂,忍不住道:
“我雖預感能很快拿下河州,但尚延心這不抵抗的作為倒是令我沒想到。”
“權力果然要人命,不知不覺就把尚延心腐蝕成了這副模樣。”
“我們可得小心些,貪戀權力而止步不前,可是會死人的。”
劉繼隆目光掃視眾人,忍不住提醒起來,而眾人也紛紛點頭應下。
見他們都聽進去了,劉繼隆這才下令道:
“召集城內所有奴隸到校場,準備為他們登籍造冊!”
“是!!”眾人先後應下,隨後開始動員全城百姓。
一千精騎動員數千奴隸還是十分輕鬆的,不到一個時辰,劉繼隆便在鳳林城的校場見到了城中所有百姓。
隴西大旱後,許多百姓逃亡河西、隴南乃至多麥地區。
鳳林縣在開元年間有一萬二千餘口百姓,如今卻隻剩下了五六千人,連校場都站不滿。
劉繼隆站在校台上,身後站著一百名甲兵。
台下,數千百姓看向他的眼神滿是畏懼,生怕他會下令屠殺他們。
“今日,我隴西歸義軍節度使劉繼隆率師收複河州全境!”
隨著劉繼隆開口說出這句話,他身後的甲兵異口同聲將他們的話以口口相傳的方式,告訴了全城的百姓。
百姓聽到劉繼隆的話,那充滿畏懼的目光減弱幾分,而劉繼隆還在繼續。
“自即日起,河西執行新律!”
“河州所有奴隸儘數解放為民,登籍造冊,編為民戶!”
“即日起,河州施行配給製,成人每日發糧二斤,未成年者發糧一斤半!”
“城中百姓,每十戶設一夥,五夥為一隊,兩隊為一旅,兩旅為一團……”
“城外耕地,施行包產到戶製,均分田地於百姓,各團下發任務,民戶負責執行任務!”
“鳳林縣所有民戶登籍造冊事宜……現在開始!!”
當劉繼隆話音落下,他的話也被甲兵們一段段的傳唱出去,響徹整個校場。
台下百姓那麻木的眼神,也在劉繼隆那一段段話語中漸漸明亮起來。
“嗚吼!!!”
霎時間,校場上歡呼一片,不論是長者還是孩童,亦或者是成人,他們雀躍著、叫嚷著、發泄著自己心中的激動。
劉繼隆話裡說的很多東西他們不懂,但他們聽到了一件事……
自即日起,他們不再是奴隸!
“好了,開始登籍造冊吧!”
望著百姓慶祝的海洋,劉繼隆臉上笑容燦爛,側頭看向尚鐸羅他們。
接下來,鳳林縣城成為了尚鐸羅他們的主場。
他們雖然還穿著甲胄,可卻乾起了直白的活。
他們讓百姓們各自回家等著,並在之後率領兵卒上門,負責為每條街巷、每所房屋的百姓們登籍造冊。
他們被編為了民戶,可暫時用的卻是軍隊的編製,因為這更方便帶領他們恢複生產,建設鳳林縣。
從午後到黃昏,上千精騎化身直白,很快統計好了鳳林縣的人口情況。
入夜,在油燈昏黃的光線下,劉繼隆也拿到了城內最新的人口文冊。
“這鳳林縣,現在有一千四百六十七戶,六千二百四十五人,成丁的男子一千八百三十二人,未成丁的男娃娃有一千九百五十六人。”
“按照我白天說的,把他們編為八個團,其中隊正以上的官職,都得讓軍中識字的弟兄來擔任。”
劉繼隆說著自己的想法,尚鐸羅聽後忍不住詢問道:“刺史,這些人都發軍餉嗎?”
“不發。”劉繼隆解釋道:“我的話,你們選一個人記下,要在五泉、抱罕和以後我們收複的其它地方執行,直到我改換製度為止。”
聞言,斛斯光連忙起身從劉繼隆桌案上取過毛筆和空白的文冊,擔當起了記事員。
見他準備好了,劉繼隆這才說道:“隴西的生產被旱情和戰爭所破壞,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恢複生產,所以要施行兩套製度。”
“第一套是原本的軍隊製度,這群人照樣的發餉,平日裡的掃盲、訓練都不能落下。”
“第二套就是我今天說的這套製度,我管它叫民兵製度。”
“雖然和軍隊的編製一樣,但隻有我們派來擔任官員的將士們有軍餉,夥長和老百姓是沒有的。”
“我之所以要搞民兵製度,為的就是恢複生產。”
劉繼隆解釋了自己要搞民兵製度的原因,給斛斯光充足記錄的時間後,他這才繼續說道:
“你們都是當兵的,不用我說也清楚百姓和軍隊的區彆。”
“軍隊下發任務,那是責任到人。”
“現在這套民兵製度,是責任到戶。”
“軍隊的任務是掃盲、訓練、作戰。”
“民兵的任務就是耕種糧食、收割糧食、日常除草,以及挖掘水渠、修建水車、複耕土地等等。”
“實際上和徭役沒有區彆,但是我們不能乾讓百姓吃虧的事情。”
“現在是大旱,糧食緊張,所以要施行配給製,每個人都得乾活。”
“等旱情過去,隴西的生產恢複到曾經,那我們就換回正常的製度。”
經過劉繼隆這番解釋,眾人這才清楚了他所說的民兵製度是個什麼製度。
不過在他解釋過後,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尚鐸羅舉手提問,劉繼隆頷首示意他開口。
“刺史,我們全軍不過二千九百三十二人,著甲的弟兄也這些。”
“鳳林關的那些敵軍投降過後,我們應該可以擴招幾百人,但總數也不過三千多。”
“按照您的說法,每五十戶百姓就要留一個弟兄帶領他們恢複生產,加上民兵各級武官,需要用的人就多了。”
“這一來一去,起碼要從軍中抽出三四百個識字的弟兄。”
“這識字的弟兄有多難培養,您比我們更清楚。”
“我們現在還要收複臨州和渭州,尚延心這次逃跑是因為沒有防備,可現在他跑去臨州,自然就有了防備。”
“他們的兵力不低於四千,我們人數本來就少,還要抽調二三百人去帶領百姓做事,這……”
尚鐸羅沒有繼續說下去,可他的話卻贏得了堂內眾人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