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議後收割秋糧?”
“他倒是想的挺好。”
牙帳內,當劉繼隆知道拓跋懷光試圖和議的想法時,臉上不免露出了嗤笑。
他確實心疼陣沒的將士,可有些仗必須得打。
拓跋懷光折辱隴右,若隻是請降就能全身而退,那旁人將如何看待隴右?
更何況,拓跋懷光是自己殺雞儆猴的雞,不殺他,如何威懾尚婢婢這隻猴子?
鄯州二十餘萬畝熟田的糧食,他也勢在必得。
“不必理會這廝,繼續攻城!”
“是!”
劉繼隆下達軍令,張昶等人紛紛作揖支持。
不過支持之餘,李驥卻試探開口道:“節帥,雖說我們理應打殺這廝,但鄯城位於牛心川,極易逃亡吐穀渾。”
“若是不能一役畢其功,讓這廝逃去吐穀渾,難免會留有外患。”
鄯城極易逃跑,畢竟它卡在了多條穀道之間,有太多逃跑路線。
李驥的提醒不無道理,而劉繼隆也自然有他的安排。
“那關隘已經出現不少垮塌的地方,明日集結三千精騎,等前軍動用盾車與火藥將關隘炸開後,精騎立馬動身追擊。”
“他即便想跑,也看看能否跑掉!”
劉繼隆提起了火藥,這讓眾人精神一振。
張昶當即作揖道:“節帥,這應該動用多少火藥才能炸開石牆?”
“先用一百斤,一百斤不行就用二百斤、五百斤、一千斤!”
劉繼隆話音落下,眾人紛紛作揖:“是!”
在眾人應下之後,延綿十餘裡的營盤開始騷動起來。
三千精騎被集結到了前軍步卒的後方,兩千前軍步卒也集結了起來,其中督管火藥的百餘名爆破甲兵則是在研究應該怎麼炸開城牆。
他們都是被劉繼隆送去礦區炸了許多礦洞的老手,但炸城牆卻還是第一次。
初版黑火藥的威力雖然不大,可幾十上百斤放在一起爆破,那威力就是兩說了。
與此同時,久久得不到消息的拓跋懷光也猜到了劉繼隆並不想放過他。
得知結果,他不免惱羞成怒:“要打就打,老子還能怕他不成?!”
話雖如此,可昨日他已經露怯,諸將之間心知肚明。
若是戰事不順,他們便隻能撤往湟水,乃至鄯城和吐穀渾地區。
翌日清晨,不待天色微亮,隴右軍中營壘內便推出了一輛輛沉重的“盾車”。
盾車是隴右軍用於攻城爆破的戰車,車子有一人高,六個輪子,內裡能夠容納一夥人推動盾車。
盾車頂部蓋有人字型的車頂,車頂蒙上牛皮,可以在短時間內防止石脂燒穿車頂,給予車內甲兵土工作業的時間。
隨著十輛盾車齊頭並進,關隘馬道上的番兵立馬吹響了木哨。
“嗶嗶——”
“衝車來襲!”
他們將盾車誤認成衝車,大批番兵試圖登上馬道,可隴右軍的投石機卻並未停下。
“嘭嘭嘭——”
“投石機還在打,撤下去!”
沉重的投石砸入人群中,鐵胄被砸得變形,紅白之物飛濺出來,驚得四周番兵紛紛撤回關內。
值守關隘的節兒將隴右軍發起總攻的消息告訴了拓跋懷光,而他這時才剛剛從睡夢中蘇醒。
“慌什麼……關隘至少還能撐三五日。”
“等他們的衝車靠近城牆根,他們的投石機自然投鼠忌器,隻能停罷。”
“抓著這個機會,用石脂給我狠狠的燒!!”
拓跋懷光沉穩布置戰術,節兒也按照他的戰術,將隴右軍的盾車放了過來。
果然,隨著盾車靠近城牆,隴右軍的投石機紛紛停罷。
“準備火把和石脂,狠狠的燒!!”
節兒激動下令,數百名番兵湧上馬道,而盾車也在這時撞上了關隘。
早就準備好的番兵開始傾倒石脂並丟下火把,大火點燃了盾車的頂部。
儘管有濕牛皮保護,可車內的溫度卻不可避免的上升起來。
“咳咳咳……”
“嘔…咳咳……”
盾車已經抵住城牆,濃煙弄得眾人咳嗽不止,甚至有些乾嘔。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位置靠前的兩名甲兵卻在揮舞鎬子,將這些日子被投石砸垮的坑洞刨了出來。
他們將火藥包被塞入這個坑洞中,留出引線後開始回填。
做完這一切,車內的夥長拿出木哨猛吹。
“嗶嗶——”
“嗶嗶……”
因為盾車幾乎同時抵達,所有哨聲此起彼伏,先後作響。
率領他們前來爆破的旅帥算好了時間,待聽到最後一夥的哨聲後,立馬拿出號角吹動起來。
“嗚嗚嗚——”
沉悶的號角聲使得所有人的神經緊繃起來,他們用火折子點燃了那三尺長的引線,隨後從盾車尾部向外跑去。
所有甲兵玩了命的往本陣逃跑,值守城牆的節兒連射好幾箭,射倒了好幾名隴右甲兵,但這些兵卒都被身旁的兵卒拖走了。
“哈哈!乞利本說的不錯,這群漢奴逃了!”
節兒還在放聲大笑,殊不知危險距離他越來越近。
待隴右的甲兵們跑出四五十步開外,朦朧的關隘處突然爆發微弱的閃光,緊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轟隆——”
聲音最先傳到耳邊,等張昶他們反應過來,朝關隘看去的時候,隻見二十餘丈的關隘被一片揚塵所覆蓋,碎石如驟雨般落下。
揚塵向四周擴散,很快便衝到了他們的身前,將前軍兩千多名甲兵所遮蔽。
“咳咳……”
好在揚塵沒什麼威力,除了讓眾人咳嗽幾聲外,並未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但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卻使得三千精騎胯下的馬匹受驚騷亂,精騎與甲兵們不得不騰出時間來安撫它們。
待揚塵散去,空氣中流通著一股硫磺味,而阻截在隴右軍麵前的那座關隘,卻已經消失了大半。
它被炸出了五六丈寬的口子,透過這個口子,可以清楚看見關隘背後的穀地山川!
“嗚嗚嗚——”
號角聲作響,剛剛安撫好馬匹的少量精騎便開始衝鋒,而其它精騎也在安撫過後,跟隨衝鋒。
“怎麼回事?!”
拓跋懷光隻感覺到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隨後便是地麵震動。
待他衝出自己的木屋,卻見到了關隘三分之一憑空消失,百步範圍內散落著大小不一的石塊。
隴右軍的精騎在此時發起衝鋒,而拓跋懷光也連忙翻身上馬:“撤軍!撤往湟水!!”
由於關隘“消失”的突然,許多精騎都沒穿上甲胄。
在他們看來,關隘被攻破雖然隻是時間問題,但這個時間卻還有三五天。
即便突然被攻破,他們也有時間穿戴甲胄,而不是關隘突然消失一整段這種如鬼神降臨的手段。
“象王!象王有神明的幫助!”
“神明出手了!我剛才看到了!”
“神明用手段把關隘摧毀,給象王的軍隊開辟了道路!”
“我們完了……”
許多精騎和甲兵已經魔怔,不停地在宣傳自己看到了神跡。
昔日他們麵對某些稱呼劉繼隆為明王、象王的舉動嗤之以鼻,現在卻主動相信了這種說法。
有的人乾脆不逃了,匍匐地上等待受降,唯有數百番兵跟隨拓跋懷光逃往了湟水縣。
“嗡隆隆……”
沉悶的馬蹄聲作響,大批精騎從豁口處衝過,向著湟水縣的方向追擊而去。
身份更換,督管後軍的李驥成了前軍,而前軍的張昶則是成為了斷後的後軍。
“丟下兵器投降!誰敢亂動就是死!”
張昶率領兩千多甲兵緊隨精騎腳步,衝入了關隘背後的平原上,對著那些匍匐的番兵說降。
不過不用他開口,這些人已經決定投降了。
關隘被輕易攻取,拓跋懷光麾下的五百多名精騎、甲兵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