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裴家所有人著裝都是黑色。
裴寶媛未施粉黛,眼尾的胎記隨著年歲增長逐漸變淡,她穿了條黑色的裙子,站在屋外木然地看著屋內的人將一箱箱東西搬上車。
九點整,裴家的車緩緩駛進墓地。
裴寶媛落地後有些恍惚,是裴宗年將她喚醒。
年長的大哥拉著幼妹手腕,跟著前方的父母,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走到一處墓碑前停下。
上麵寫著
愛子裴佑寧之墓。
生於一九九七年六月初八。
歿於二零零五年五月十四。
裴家共有二子一女,長子裴宗年,次子裴佑寧和幼女裴寶媛是龍鳳胎。
2005年裴家正是樹大招風的時候,此時正值權力交替,無數的刀光劍影在暗地裡交錯。
就是這時候,剛上小學的裴家龍鳳胎在放學的午後被人擄走。
綁匪計劃周密,這個年代沒有高清的、遍地都是的攝像頭,沒有大數據追蹤、人臉識彆,兩個小孩被綁到哪兒,毫無蹤跡。
龍鳳胎失蹤的第八個小時,裴家收到了綁匪的電話。
對方不要贖金,隻提了一個要求。
這次權力交替,裴家必須全麵退出競爭。
否則裴家一雙兒女都將會喪命。
此時離最後的塵埃落定隻剩下三天。
每個人都清楚,若是裴家這次真的退出,未來根本不會有活路。
不光是裴家,還有和裴家聯姻的宋氏,和裴家站在一條線上的所有人。
未來。
不,他們都不會再有未來。
裴家不能退。
但也不能失去這雙兒女。
割手還是割腿,裴家需要時間做個取舍,所以這段時間他們隻能儘力拖延時間,找尋新的辦法,找那雙兒女究竟被綁到了哪兒。
在收到綁匪電話的第二天,裴家找到了跑出來的小女兒。
在小女兒受驚後,語無倫次的言語中,裴家拚湊出了綁匪的藏身地點。
警察到達時,綁匪已經人去樓空,隻剩下被綁匪淩虐致死、高高吊掛在房梁上的裴佑寧。
兩天後大權塵埃落定,裴家穩穩的站在權力的中心圈子。
代價是一個兒子。
而那位幸運的,在哥哥幫助下出逃回家的小女兒,開始了她長達多年的心理治療。
人們常說時間可以抹平一切傷痛,可是當你真實經曆過黑暗和刻骨的傷痛,黑暗會一直如影隨形。
裴寶媛站在墓碑前,眼淚便會不受控製的一直往下掉。
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逐漸看不清墓碑上哥哥的名字。
裴佑寧墓碑前放上了他曾經愛吃的愛玩的,宋女士紅著眼睛把從寺廟中求來的平安福燒過去。
“小寧,媽媽前兩天去了趟寺廟,給你求了平安福,希望你在那邊一切都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又或許你已經投胎轉世”
此時,裴寶媛終於無法忍受。
她悲痛難耐,當年的所有,如同影片倒帶,在她腦子裡一遍一遍的回放。
她痛苦出聲。
往日沉默寡言的大哥默默地抱緊幼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
裴寶媛埋在大哥懷裡,也不管什麼眼淚鼻涕,隻管放聲痛哭。
裴家的其餘人都沉默著。
裴佑寧的死是裴家永遠的、不可磨滅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