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冬兒急性闌尾炎，現在被緊急送到醫院了。”
江樹正享受著音樂會，忽然感受到手機震動，拿出來就看到了這則消息。
“送去醫院了？可你的演出不是雙人合奏嗎？”
“葉老師說，臨時改為個人獨奏。”
“會有影響嗎？”
“雖然之前一直都是冬兒給我伴奏，但是問題應該不大。”
江樹略微沉思，抬眼看著眼前舞台，正有學生用嗩呐表演著百鳥朝鳳，演出效果很好，掌聲此起彼伏，不過他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上麵。
“我來給你伴奏怎麼樣？用小提琴。”
“真的嗎！？”
“你都不擔心我能不能做到？”
“是小樹的話，肯定沒問題的！不過，到底能不能行，我得先問問老師，小樹你來候場室，我到門口接你。”
“好。”
江樹按下發送後起身，張靜初看他一眼，說道：“樹哥，你去哪兒？不繼續看了嗎？小鹿的演出還有差不多半個小時就開始了。”
“小鹿找我，我出去一下。”
“噢。”
江樹彎著腰離開座位席，出了音樂廳大門後，果然看到小鹿雙手提著裙擺在側門等他，隱隱露出她精美的腳踝。
她穿著一身珍珠白的緞麵魚尾裙，雲絮般的一字領口沿著精致鎖骨舒展著優雅弧度，露出雪白圓潤的肩頭和胸口，而後麵則是由蝴蝶骨向腰窩延伸的倒V露背設計，看上去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沿著脊柱的溝壑蜿蜒至頸窩。
“我的鹿寶今天真漂亮。”江樹微微一笑，毫不吝嗇的誇獎道。
白鹿臉色微紅：“先不說這個，快快跟我進來。”
她拉著小樹進入候場室，許多目光都下意識的看向他倆。
葉小玲抬頭看向江樹，目光古怪，沒記錯的話，這小子是小鹿的表哥吧？兩年不見，居然長這麼高了。
不是，他怎麼又混進了學校？
“小鹿，你說的新搭檔該不會是他吧？”
“葉老師，我……”
在介紹小樹時，白鹿忽然卡殼，差不多愣了兩秒，才從深層次的記憶裡找到了對應稱呼。
“……我表哥是真正的音樂天才！不管是鋼琴還是小提琴，他都非常擅長，我和他一起演奏絕對沒問題。”
“不行。”葉小玲搖頭拒絕得非常乾脆。
她知道江樹是名校高材生，但是搞音樂不是讀書學習，哪怕自身天賦再好，也需要後天的努力訓練以及名師的正確指導。
在她看來，江樹應該是學過鋼琴或者小提琴，常人眼裡的很厲害，在專業的音樂家眼裡就是個普通的業餘選手，一旦上台就會錯漏百出。
因此，葉小玲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同意這個請求，在舞台上出錯，隻會毀了小鹿，給她音樂才女的聲譽帶來很嚴重的影響。
江樹能夠猜到她的顧慮，微微一笑。
“葉老師，我知道不管怎麼說，您可能都不會相信，現在距離8點還有36分鐘，讓我試一下怎麼樣？如果你覺得不行，再讓小鹿獨奏也不遲。”
“嗯嗯，葉老師，你就讓小……我表哥試一下吧。”白鹿可憐兮兮道。
“小鹿，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不是平時練習，而是真正的演出，台下坐著好些業內的知名音樂家，一旦出錯，你的人生可能就毀了。”葉小玲一臉嚴肅。
“我知道，但是葉老師，小樹真的很厲害，讓他試一下也不會影響我一會兒獨奏的發揮。”
看著小鹿一臉堅持的樣子，葉小玲無奈歎了口氣，她現在心緒受到了影響，如果不讓小鹿死心，就算一會兒上台估計也無法專注彈琴。
“行吧，那就讓你表哥試一下，不過我隻給他一次機會。”
說完，葉小玲帶著兩人進了隔壁琴房。
“小鹿一會兒要彈的曲目是肖邦的G小調第一敘事曲，拿出你最好的水平讓我瞧瞧，可彆說我不給你機會。”葉小玲把琴譜放到江樹麵前。
江樹點點頭，他坐上琴凳，閉了閉眼，腦子裡頓時浮出小鹿對於鋼琴的所有心得、技巧。
他深呼吸一口氣，閉眼不去看琴譜，而是進入絕對專注狀態，將注意力放在曲子本身，在彈奏的時候，融入自身感情。
江樹雙手放在琴鍵上緩緩按下第一個音，對於專業的音樂家而言，隻是一個音符她都能聽出細微差彆。
隨著琴音的繼續響起，葉小玲目光詫異，如此嫻熟的彈奏技巧，這可不像是普通的業餘選手，就算是附中的許多學生，甚至都達不到他的高度。
若是閉上眼睛，腦子裡呈現出的竟然是小鹿彈琴的畫麵。
對，沒錯。
這小子的曲風，按鍵的彈奏習慣，對轉音細節的處理，踏板的運用，以及節奏的總體把握，都跟小鹿的習慣一模一樣。
毫不過分的說，這首曲子，幾乎是小鹿自己在彈！
葉小玲此時已是一副完全震驚的模樣，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天才的人？不用經過專業訓練，在音樂上的造詣已經超過了附中99%的學生。
不知不覺，在曲子的最後第264小節，江樹左手持續彈奏低音，右手三度雙音旋律，將整首曲子帶入高潮。
一曲結束，練習室裡回蕩著最後一個音符的餘韻，白鹿激動的拍手鼓掌，臉上還殘留著過於激動而浮現的紅霞。
她就知道小樹肯定沒問題的！
“葉老師，你看我沒騙你吧，我和小樹同台演奏，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這……”
這時，葉小玲也不禁猶豫起來，原則上是不允許這樣做的，可江樹的演奏效果實在太好。
她甚至可以斷定，即使是和小鹿一同練習許久的王冬兒，也達不到這樣的默契。
他們倆就仿佛具備傳說中的心有靈犀，熟悉對方的一切習慣，配合自然能天衣無縫。
“行吧，一會兒江樹你就代替王冬兒出場，你們兩人合奏，現在距離上台還有二十來分鐘，你們可以抓緊時間再把曲子過兩遍。
“哇！！！葉老師，謝謝你！！”
白鹿激動的給了葉小玲一個抱抱，她終於有機會跟小樹同台演出了！
江樹沉吟片刻，緩緩道：“葉老師，我其實更擅長小提琴，我想用小提琴配合小鹿演奏。”
葉小玲：“？”
不是，你鋼琴彈得這麼牛逼，現在跟我說更擅長小提琴？
“葉老師，小樹確實更擅長小提琴，鋼琴反而沒怎麼練過。”
白鹿說完後，似乎也覺得這話聽上去非常離譜。
但他是小樹，任何離譜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都是正常合理的。
“但G小調第一敘事曲是鋼琴曲，我這裡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小提琴譜。”葉小玲道。
“不用，我腦子裡有琴譜，現在就是缺少一把合適的小提琴。”
江樹笑了笑，去年寒假和小鹿一起看《四謊》的時候，他就把這首曲子找出來專門練習過，可以說是相當的熟悉了。
“小提琴是吧？簡單，我馬上給你找一個。”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葉小玲就給他找了一把品質非常不錯的小提琴，品牌還是他所熟悉的霍斯塞勒。
江樹簡單試了音色，發現原主人調教得很好，聲音十分的純粹。
“好琴。”
“你先拉我聽聽。”
江樹點點頭，現在時間緊迫，也沒有多餘的時間供他廢話，便一秒進入狀態，當著葉小玲的麵演奏出隻存在於腦子裡的琴譜。
眾所周知，鋼琴有88個鍵，音域廣泛，而小提琴隻有四根弦，隻能通過特定的指法和弓法，拉出符合原曲的對應旋律。
葉小玲看著江樹連弓、跳弓、分弓、頓弓信手拈來，更進階的連頓弓、波浪弓、弓杆擊弦，以及揉弦、滑音、泛音、雙音的運用也是極為熟練，完全不輸學校小提琴專業的優秀生。
他用小提琴拉出的G小調第一敘事曲，有一種完全不同於鋼琴的美感，充斥著一種帶有爛漫主義色彩的獨特韻律，而這也正是弦樂器所特有的魅力。
練習室充斥著的悠揚曲調像是仲夏夜穿過紗窗的暖風，葉小玲看著江樹一臉投入的神情，心裡也不禁感歎這小子的音樂天賦之高，用小提琴發揮出的水平竟然比鋼琴還要高上一分。
白鹿聽得美目連連，輕輕提起裙擺坐在琴凳上，蔥白玉指輕點跟上小樹音律的節奏。
——琴弓擦過D弦時，白鹿的指尖恰好按下對應的降B鍵，隨後江樹突然將第七把位的揉弦幅度收窄三分，鋼琴的和聲層立刻疊上朦朧的弱音踏板。
在這一刻，兩人所演奏的音樂好似在互動，琴弓與琴鍵的震顫，在空氣中編織出美妙的音符。
葉小玲不禁在一旁看呆，她好似從合奏的音樂裡，感受到了一對青春男女的甜蜜戀情，這兩人不是單純的演奏曲子，而是將自身感情也融入到了愛的樂章裡。
直到最後一個音符的共鳴消散，兩人懸空的手勢定格成鏡像，練習室的地板仍殘留著未褪儘的聲波漣漪。
“啪啪啪——”
葉小玲一臉欣慰的拍手鼓掌：“非常不錯，小提琴與鋼琴的配合相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