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空無一人,連平時能偶爾聽見的狗吠聲都消寂,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紅燈籠在夜風中搖擺。
林北玄疾馳在屋頂,朝著視線中兩股如火般的氣息奔去。
他腰間掛著驚鬼堂,速度不急不緩,經過這麼久,他還是不習慣自己跛腳的走路姿勢。
不知道老農堂能不能治療這跛腳。
一邊想著,林北玄已經快要抵達雙方交戰處,肩頭上趴負的嬰靈目光閃爍,指著不遠處人群裡某個熟悉的身影‘啊啊’叫了一聲。
是沈婷淼。
林北玄一眼就看見了對方身上那件黃馬褂。
此時雙方人馬死傷都很多,各自身後都躺了大半屍體,這些屍體身上幾乎沒有一個完好,有的身上肉都被毒水溶了,有的眼球搭拉在外,隻有一根肉絲連著,腦袋上出現碗口大的洞,血液混合著腦漿流出。
黃柳二仙交戰,也是沈石二家爭奪安樂縣話語權的戰爭,沒人會在戰鬥中留手,各自出手都不擇手段。
林北玄蹲在屋頂上,靜望著下方動靜,看著那些出馬弟子一個個血戰,無論誰勝誰負,都沒有一個人活著離開。
這就是俗世,混亂,殺戮……即使是表麵看似安寧祥和的縣城內,竟是由縣令和縣丞的兩方人馬在無情廝殺,絲毫不把人命當一回事。
即使是隻有十幾歲的沈婷淼眼中也從未透露過半分恐懼。
林北玄並未著急下去,而是靜靜等待。
終於,雙方出戰人馬隻是剩下最後幾人時,沈婷淼頭頂奉香燃儘,忽的一步跨出。
“最後剩下兩場,不再有規則底線,直到將對方打下去為止,這第一場由我來。”
“嗬嗬,九姑奶奶可是準備出場了?”
石三爺冰冷一笑,同樣踏步向前:“頭香對頭香,老夫出馬這麼些年,還從來沒怕過誰。”
有人出馬治病,有人出馬驅邪,而有人出馬卻是為了殺人。
出馬弟子供奉仙家,收民間香火開府作廟為根基,砥府門,擴展內景,仙家的實力越強,出馬弟子的實力也就越強。
特彆是收取香火許久的仙家,壽命悠長不說,門道手段更是層出不窮,戰鬥經驗極為豐富。
石三爺就是在等沈婷淼忍不住下場,從前麵到現在雙方互有勝負,如今已是平局,隻剩下最後兩場。
所留者都是最強的出馬弟子,沒有一個孬手,沈婷淼作為新任香頭,必須站出來拿下這場關鍵的勝利。
一老一少走到中間,原本乾淨的地麵上因為此前戰鬥已經滿是鮮血與碎肉,但兩人臉上卻絲毫沒有露出惡心,而是平靜如水,踩著地上血水肉塊越逼越近。
終於在雙方身處不足一米的時候,沈婷淼率先動了,她身上黃煙滾蕩,一位穿著宮裝的豐腴美人扭著胯從她身側緩緩走出。
“老家夥,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就又見麵了。”九姑奶奶麵向石三爺身旁的空氣說道。
沈家一方剩下的人還在疑惑九姑奶奶為什麼要麵對空氣說話,可是下一瞬間就發現那方空氣緩緩蠕動,竟是慢慢彙聚成了一個由灰霧組成的蛇形虛影。
這蛇有三個腦袋,每個腦袋都有自己的意識,眼珠轉動間望向九姑奶奶。
“小皮子,我也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敢出來,不怕我吞了你這一身煉靈真身?”
“嗬嗬嗬……”九姑奶奶掩嘴輕笑,目光在八岐黑爺身上流轉。
“一個老不死的癩皮蛇也好意思大言不慚,奶奶輩分可大著哩,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該退就退,你把著安樂縣這一畝三分地那麼久,禍害了多少戶人家,我看那一盅盅血食把你吃的傻了。”
九姑奶奶說起話來毫不客氣,嫵媚的姿態,惡毒的話語,兩者十分違和,可從九姑奶奶嘴裡說出來卻又莫名恰當,不會隱忍半點不是。
當然這是對於旁人,八岐黑也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