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人多佞佛,亦尚鬼神,病者每使巫治,執旗跳躍,替雞腳以喚鬼神。
俗世大地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奇奇怪怪的人和事。
有遭受邪法被迫披上狗皮,也有生下來就長得奇形怪狀,被父母拋棄於野外,成為與山為伴的野人。
眼前少女眉目清秀,但一身卻與人類大相徑庭,長著一對雞腳,手舞如七彩羽翼,能帶起煙霞,很明顯是區於人類的異人。
林北玄攔在對方麵前,雖然驚異對方的長相,但出於禮貌他臉上並未表露出多餘表情,而是跟見平常人時無二,笑著抱手。
“打擾姑娘,我沒有惡意,隻是想向你問些東西。”
“你是誰,你問我就要答?”雞腳少女蹙著眉頭,表現得毫不客氣,揚起腳就要朝著林北玄踢來:“滾開!”
她今天剛采到心儀的藥,本來心情不錯,結果被林北玄的突然出現給破壞了,所以現在頗為生氣。
不過想到統領曾對每個人下達的命令,她剛抬起來的腳又慢慢縮了回去。
“我想請問姑娘是否知道星穹隕鐵什麼地方有?”
林北玄瞧見對方腳抬起又放下,猜到應該是在顧忌什麼,便直接說了出自己的問題。
“星穹隕鐵?那玩意死沉死沉的,你找這個東西乾嘛!”雞腳少女下意識說道。
“你知道在哪裡?”林北玄眼睛一亮。
“唔…”
雞腳少女捂住嘴巴,知道自己下意識把信息透露出來了,連忙搖頭試圖挽回:“不,我不知道。”
隨著她搖晃腦袋,她背後掛著的鈴鐺也震顫起來,發出難聽的鐺啷聲。
迷糊中,原本尋著林北玄氣味走近的踏焰在聽後再度煩躁不安起來,用腦袋一下下撞著身旁大樹。
林北玄瞥了眼那桃枝上的鈴鐺,並未說什麼,仍舊耐心道:“你剛才已經說了,若你知道星穹隕鐵的下落,還請麻煩告知我,我不會白收你這條消息。”
雞腳少女長長睫毛顫了顫,左右打量林北玄幾眼:“好吧,我確實知道星穹隕鐵這東西,你要這玩意兒乾什麼用?”
“鍛造兵刃!”林北玄沒有隱瞞。
“用它鍛造兵刃?”雞腳少女嘴角抽了抽,嬌俏瓊鼻皺了皺,一臉你唬誰呢的表情。
“星穹隕鐵一個拳頭大小便重三千五百斤,來於天外,烈火難熔,刀斧難傷,你說你要用這玩意兒鍛造兵刃?”
聽到她這番話,林北玄更加篤定對方見過星穹隕鐵,而且談起星穹隕鐵時滿臉不屑,說明在她看來這東西並不實用。
這讓林北玄內心不由燃起一絲希望。
對方眼裡的垃圾,他眼裡的寶貝,獲取難度1。
“姑娘家中若是有星穹隕鐵,我可以用錢來買,若是有其關於它下落的消息我也能支付你一定的報酬。”林北玄誠懇道。
想不到剛進山第二天就獲得了星穹隕鐵的消息,這對他來說可謂減少了大量自己搜尋的時間。
雞腳少女見林北玄一臉真摯,且沒有像山下之人那般見到自己樣子而受到驚嚇,手指抵著下巴想了想,老實回答道。
“那東西我家可沒有這東西,我也隻是在蠻叔那裡見過,他是將一塊星穹隕鐵拿來當流星錘使,你若真想知道下落,我可以幫你問問。”
“多謝姑娘。”林北玄當即表示感謝。
“彆急著謝,能不能成還不知道呢,不過若是成了,我也需要你幫我個忙。”
“這是自然,隻要不是殺人放火,在合理範圍內我都可以答應你。”林北玄點了點頭。
“行,你在這等著,我回去幫你問問。”
雞腳少女揚了揚好看的眉頭,幾個跳躍便離開林北玄身前,帶著尖銳利爪的雞腳穩穩踩在樹上。
正待她要離去時,她好像想到了什麼,回過頭對林北玄道:“我們山裡人不喜歡那些姑娘姑娘的稱呼,我叫桃淘。”
“桃淘……”
看著對方漸漸遠去的背影,林北玄長舒口氣,坐在一旁青石上。
星穹隕鐵暫時有了下落,現在他隻需等待即可。
事情仿佛出乎意料的順利。
安樂縣人人都說烏蒙山上匪寇眾多,善隱匿,個個殺人如麻。
可是他到現在似乎除了邪祟,還未曾遇見過一個匪寇。
……
與此同時,青雲寨內。
兩個五花大綁的人被推上高台,任憑他們如何解釋呼喊,台下人都一臉麻木盯著兩人,眼中彌漫著殺意。
“等等,大統領,我覺得你可以聽完解釋再殺我們也不遲。”
李西釗苦著一張臉,原本背上所背的寶劍不知掉到哪裡去了,肩膀大腿上都受了不輕的傷。
而他身邊同樣被綁坐在台上的崔東巉則扯著嗓子在呐喊。
“人生自古誰無死,你們殺了一個我,還會有千千萬萬個我,老子歸來仍是好漢!”
“你們好話不聽,已是有取死之道。”
崔東巉伸長脖子,頭發散亂,麵頰被氣的泛紅。
“嗬,好一個人生自古誰無死,讀過幾個書是和我們不一樣。”烏獲身形矮壯,此刻蹲在崔東巉麵前猶如一尊鐵塔。
“不知道我砍了你這顆腦袋,你還能不能再叫出聲來。”
“來來來,腦袋掉了碗口大的疤,等爺爺下次回來再把你骨灰給揚了。”
崔東巉絲毫不懼,對著烏獲瞪了回去。
這動作一時把烏獲搞得愣住了,他見過的讀書人不少,但從未見過像崔東巉這麼硬氣不怕死的。
以往所見那些都是喜歡流連青樓詩會,張口閉口之乎者也的酸儒,嘴上說著一身所學報效國家,回饋百姓,實際則是吞沒土地,驅使鬼魅害人的偽君子。
今天這名叫做崔東巉的書生算是徹底讓他開眼了,與旁邊那個滿臉謙遜,實際卻是練武修體的俠客完全不同。
這倆到底誰是書生?
不過比起李西釗,崔東巉明顯更合烏獲的脾氣。
烏獲忍不住歎了口氣:“你這性子不當土匪可惜了呀。”
“呸。”
“賊子休要侮辱我,老子怎會與你等同流合汙?”
被崔東巉一口一個稱呼老子,即使烏獲有些欣賞對方,此時也不禁發怒。
“那你就去死吧。”
烏獲站起身退開,讓一名眯著眼,全身籠罩在黑袍下的佝僂老嫗走到前麵。
“麻煩鷳姥姥了!”烏獲恭敬道。
老嫗沒有作聲,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走到台上擺放的一張香案前,伸出黑袍下形如枯槁的手,將一瓶黑血倒進瓷碗裡。
李西釗看見老嫗走上台,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死了,望向崔東巉的眼神中滿是幽怨。
要不是這家夥談判的時候太過口出狂言,說不定招安的事還有機會成,現在惹的烏蒙山這些匪寇發怒,兩個人都要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