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羅州。
‘呼……’
風沙漫天，天空灰蒙蒙的，陽光淹沒黑雲之下，沒有鳥鳴，沒有蟲聲，周遭沒有一絲生機，隻有幾株露頭的荒草在風中瑟瑟作響。
“咳咳……”
一道咳嗽聲突然出現在城牆之上，人影站在高處，衣服被狂風吹的獵獵作響，望向平原儘頭，連綿的廢墟延伸至天際。
“將軍！”
守在城頭的關朔這時才注意到來人，連忙跟著幾個下河村的自家兄弟向林北玄稱告道。
林北玄擺了擺手，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
“辛苦你們了。”
昨天跟餓死鬼一番大戰後，不少人都疲憊不堪，可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得讓人輪流值夜，避免夜晚餓死鬼再度來襲。
關朔等人就是臨近晨時的最後一批輪換人員。
“嘿，不辛苦，我們吃飽飯後睡了一覺，最後天快亮了才到輪到我們，精氣神足著呢。”關朔旁邊的癩頭高聲笑道。
他昨天一戰胸口被餓死鬼利爪抓破，算是傷員，本不用跟其他人一樣守夜，可他卻非常興奮，硬要跟著關朔等人爬上城頭。
關朔有些無奈的看了眼身邊這位陪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接話道：“癩頭說的沒錯，我們都已經休息好了。”
“將軍，接下來咱們是要前往羅州的州府嗎？”
林北玄聞言沉默片刻，搖了搖頭：“暫時應該不會，經曆昨夜的事情，你們想必也能看出來，越是深入羅州腹地，接下來就會越危險，以我們目前的能力還不足以安全的來回。”
“你們當中有人曾經去過羅州的洲府嗎？”
“將軍說的應該是渠陽吧？這個地方我年幼跟隨父母探親時去過一次。”關朔仔細想了想回答道。
一邊說著，他學著林北玄將目光拉遠，注視著前方。
“當時羅州，可不是像現在這般！”
“雖然比不上其他幾州富饒，但羅州亦有自己獨特的地方，有山有水，又因為乃是曆朝邊境之州，多與域外國家有交易上的往來，經常能在街上看到那些藍眼睛的沙夷人拉著牛羊到我們這裡來販賣。”
關朔眼中帶著幾分回憶，說道：“我記得渠陽城內有一座坊市，那裡彙聚了許多奇珍異寶、香料、寶石、絲綢……各州的商隊也會聚集在那裡，熱鬨非凡。”
“然而現在，想來一切都應該沒了！”
跟著林北玄隊伍這段時間裡，他也漸漸弄明白了如今羅州是個什麼樣子，幾乎可以用千裡無人煙來形容。
現在想來，當初古閼及時帶領他們全村進入苦河神的身體內，躲避了第一波災禍，是多麼明智的決定。
跟關朔等人又交談了一陣，便聽到後方傳來一陣嘹亮的號聲。
“該出發了。”
林北玄拍了拍關朔的肩膀，慢慢走下城頭。
一行隊伍開始陸陸續續地集結，傷員婦孺乘上牛車，與糧食和水共同在一起，剩下的人則還是像往常一樣，一邊趕路一邊進行訓練。
羭神見到林北玄過來，眨了眨眼睛，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再繼續往前走可就要到了那玄黃餓鬼的老巢了。”
作為羅州一地山神，羭神對羅州的地形可謂是比在場之人都要清楚。
“就你這些人，雖然算是些好胚子，可麵對玄黃餓鬼，還不夠人家一腳踩的，你不會真打算找人麻煩吧？”
“我還沒瘋！”
林北玄看了眼羭神，淡淡道：“你知不知道羅州有個地方，叫做佘山。”
這話一出，羭神頓時神色一凜。
“你竟然知道這個地方，對於外界來說，它可是少有人知呢。”
羭神挑著小眉頭，按著石牛腦袋站起來。
“說起來，佘山距離這裡倒也不遠，你問這個乾什麼？”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
羭神聞言聳了聳肩，表情有些古怪，不過還是講述起了關於佘山的事。
“那佘山是羅州出馬仙家的地盤，裡麵不少都是成了精的精怪，更有一狐神坐鎮，專門學著道門幫人祈福消災，去祟消晦來著，當初羅州不少人都是這山裡仙家們的信徒。”
“不過那是之前的事情了。”羭神翹起個二郎腿，說道：“地脈斷絕後，玄黃餓鬼又到處作惡，掀起了餓死鬼潮，佘山位置剛好就在爆發之地不遠，最先受到衝擊的便是它們。”
“當初我們羅州各地的俗神就是受佘山的狐神相邀，一起商討該如何處理那玄黃餓鬼之事，可惜當時大家沒談攏，回程途中反被那餓鬼算計，各自受傷嚴重。”
“現在想來，若是當初聽從狐神的建議，大家一同出手趁餓鬼還未成氣候之時殺了它，想必也不會如今這麼多事。”
“死的死，逃的逃，整個羅州算是都被它攪亂了。”
“百姓受難，神靈救不了，也就失了供奉信仰的來源，如今羅州還有多少俗神活著，現在就連我也不清楚。”
羭神抬起頭歎了口氣，伸手指了一個方向。
“如果你想去佘山的話，就朝這個方向走。”
林北玄順著羭神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見那個方向也是朝羅州腹地而去，隻是稍微偏了一點。
“你去佘山是想尋那位狐仙老祖嗎？”羭神像是看出了林北玄的想法，大眼睛轉了轉。
“其實如果你能把我們羅州這些被玄黃餓鬼打散的俗神重新聚集在一起，說不定還真有希望解決掉那餓鬼。”
林北玄瞥了羭神一眼，將對方湊過來的腦袋給按了回去，堂堂一山神，怎麼能像小孩子一樣把頭頂在人麵前說話。
不過還彆說，剛才他心裡倒是真冒出了這個念頭。
他想要將羅州變為自己的地盤，首先要做的便是清理掉這些的餓死鬼。
但明顯，若是光靠他的力量顯然是不夠的，甚至遠遠不如。
之前的打算是想借羅州之地的情況練兵招募人手，順便在看是否有機會跟官方和二生門那些人爭一爭秘寶。
如今他已經知道秘寶為九天玄黃塔，可偏偏這寶貝已經變成了碎片散落各地，真要尋找起來恐怕極為困難，這樣的話方向就得稍微變一變了。
現青州被南洋邪靈和紫姑神瓜分，即使練完兵回去，解決安樂縣的危機，可對上這兩尊大敵，以他的情況而言，並不是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