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朝,京州。
天氣晴朗,萬裡無雲,人們隻要抬起頭,就能看清澄澈的天空。
在一座香火鼎盛,規模宏大的道觀內,有老者站在藏書閣前打掃。
他穿著一件樸素單衣,頭頂梳著混元髻,額前散落兩縷灰白發絲,在這道門正一教內,看上去既平凡又普通。
“沙、沙……”
竹製的掃帚磨銼著地麵,將樹上落下的枯葉掃做一堆。
而就在他做完這一切,準備坐在旁邊石凳上時,忽的,似心有所感,一對花白眉宇緊緊皺了起來,目光望向一個方向。
“為何?”
在他的雙目視野中,一縷灰白氣息正遠遠的與他連接在一起。
老道掐指思算,臉上隨即頓時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哼,老東西,這麼多年不回來,人還沒見著呢,就讓我給你背一身禍!”老道沒好氣的說道。
他起身準備往書房方向走,結果不知是誰曾在地上潑過水,浸濕枯葉後,使得枯葉腐爛,老道像是沒注意到,一腳踩上去,頓時整個人一個踉蹌向後傾倒。
“我……”
老道後麵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已經失去了重心。
而在他頭即將落地的下方,則是一塊破碎的地麵,一簇簇鋒利如刀尖的碎裂地磚高高立起,鋒芒正對老道後腦。
若是旁人見到當前這一幕絕對會被嚇一跳,以人慣性的重量,加上後腦勺還是摔在尖銳磚石上,多半要準備開席了。
可偏偏就在這等生死攸關之時,老道倒地的身體猛地一頓,仿佛時間靜止般停在了距離碎磚不到兩厘米的地方。
“呼……”
“還好老道身體還算硬朗,加之這兩年學的功夫沒辦法。”
片刻過後,老道歎了口氣,身體又以一種詭異的姿勢重新站了起來。
“對方這羊刃當真凶險,竟然連我不經意間都差點著了道。”
“還是得管管!”
一邊說著,老道從懷裡取出一張黃紙符篆,閉上眼睛默念了幾段口訣,隨後毫不含糊地張開嘴將符篆吃了下去。
待到徹底吞咽完黃紙符篆後,老道試探性地走了兩步,見沒再出現異樣後,這才心滿意足的前往藏書閣內自己的書房。
俗世道門共有九脈:全真派、正一教、南北兩宗、上清觀、靈寶宗、茅山派、淨明道。
其中全真與正一在如今九脈中名聲最為顯赫。
正一教注重煉丹和符篆術法,追求長生不老。
而全真派注重內心修煉以及道德提升,追求身心相合。
至於其餘七脈中亦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老道所使的正是正一教的符篆術法,他吞吃符篆,就是為了化解壓製體內的羊刃禍氣。
“嗬嗬,區區小術,還為難不到貧道!”
老道麵帶笑意,上了前往二樓的階梯。
結果才剛走到一半,腳下突然踩空,整個人一咕隆地便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乾,葛洪你個老王八蛋,將羅州搞成那副樣子不敢回來就算了,朝廷問責自有你師門中弟子長輩幫你擔著,結果你今日竟然還連累我,當真畜生啊!!”
……
……
羅州,破落村內。
林北玄默默收回捅進葛洪身體內的喪晦刀,冷冷道:“這回可願意說了?”
“我不知道你那位命格夠硬的朋友有著何等手段與實力,但若是天天被羊刃纏上,估計也會很痛疼吧。”
葛洪聞言臉色一僵,之前嗬罵林北玄的那副嘴臉收斂了幾分。
此刻,他好似整個身子都癱軟了下來。
“好,在死之前,就讓我來告訴你當時所發生的那些事吧!”
葛洪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頭發散落,衣裳破舊,顯得他更加老邁可憐。
他一邊向破落村中走去,一邊淡淡道:“雖然我是個道士,但我卻不完全歸屬於道門一脈,實是道門的叛徒!”
葛洪歎了口氣:“自從陸沉江起兵造反後,曆朝為了粉碎其勢力,與對方進行了曠日持久的鏖戰。”
“這一戰,使得曆朝龍氣散儘,自此國力由盛轉衰,再也不負曾經輝煌。”
“而龍脈被斷,則是龍氣散儘的根本原因。”
葛洪抬起頭,似穿過破落村這詭異幻境,看到了羅州原本的天空。
“嗬,我怎麼聽說當年陸沉江反派是被逼無奈呢。”林北玄出言嘲諷道。
“幾十年前也爆發過災難,當時曆朝不作為,各地早就已經民不聊生,大家沒有了活路,這才選擇跟隨陸沉江造反。”
葛洪聞言無奈:“當年我隻是一名沒什麼身份的小道士,但也聽說過這方麵的事情,其實情況並非外界傳的那樣。”
“我曾聽我師傅說起過,曆熹帝並非昏庸無道之人,相反,他十分心係百姓。
隻是當年整個朝廷由太後把持,又有各方勢力盤踞,少有人支持他這位新君,就算他想做,也無力施為。
百姓哀怨上不能直達天聽,下又無陰司主理,即使化作孤魂野鬼,也無處可去。
我也是那個年代過來的,所以我知道當時人們過的很慘。”
葛洪眼神呆滯,仿佛陷入到了某種回憶裡,不過他的話卻還在繼續說著。
“在我看來這不是理由。”林北玄在旁淡淡道。
“我知道,所以麵對陸沉江的造反,曆熹帝並未阻止。”
葛洪說道:“可惜到最後,陸沉江還是輸了!
的確,他凝聚了人心,還有眾多俗神肖主幫助他。
可是曆朝這棵大樹生長了兩百多年,底蘊根基之深厚,就算我們道門九脈加起來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