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和江庭旭不歡而散,是兩年前剛從老宅搬出來的時候。
江庭旭找到這套公寓,質問她為什麼突然搬出來。
她用了回複江父江母的說辭,說公寓離學校近,來回更加方便。
可從十歲到十八歲,她和江庭旭幾乎形影不離,對彼此的性情早已了如指掌。
她這套說辭,騙得過江父江母,但瞞不過江庭旭。
他再三追問之下,她也沒了隱瞞的耐心,索性將話說明白。
他們既然不會走到聯姻那一步,彼此又都長大了,在外界眾人的誤會下,再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難免尷尬。
再者,他不想聯姻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明顯到他開始長久不回老宅,他們之間十天半個月不見一次麵。
就這種相處模式,她若是繼續在老宅住著,冷不丁哪天在一個屋簷下見了麵,雙方都尷尬。
那是他的家,她才是外來者,她主動離開,才是識趣之舉。
但將話攤開講明後,沈南枝本以為江庭旭會比較高興,可他卻冷笑著、滿眼諷刺。
時至今日,沈南枝都還記得,兩年前的那天,和今晚同樣的場景,他站在她公寓外麵,臉上浮著嘲弄,冷笑著問她:
她這些年對他的親近,是不是隻是因為他是她的聯姻對象?
就像他們這段關係。
他沒有表現出來不願意聯姻的意向前,她像條尾巴一樣跟在他身邊,他去哪兒她都陪著,形影不離。
可他剛表現出不願意接受家族聯姻,她就立刻從老宅裡搬了出來。
將彼此的關係劃分的涇渭分明。
其實那天,他問出這番話的時候,沈南枝就想對他解釋,這些年的相處與情分,和聯姻根本沒有關係。
她被接來江家的時候,正經曆父母驟然離去的悲痛,是他和江家一點點陪著她走過那段最難以回首的痛苦時光,並一年年陪著她長大。
他們的關係,並不是基於聯姻的基礎上的。
這麼多年的相處,他和江父江母早已成了她家人一樣的存在。
但他並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
第一次冷戰就這麼開始。
後來,她重新找了機會認真向他解釋,他聽了,但大概,並不相信。
再後來,他們誰都沒有再單獨提過聯姻,就像,兩家從未有過婚約。
他依舊很少回老宅,但與蘇霧的緋聞時不時地傳出來。
而她,也儘量不再回江家,隻將時間全部投入於學習和實驗。
兩年的過往走馬觀花般一遍遍在夢中糾纏,沈南枝將大半張臉埋在被子裡,睡得並不安穩。
太陽穴處的昏脹,不僅沒減輕,反而越來越劇烈。
深夜十二點,迷迷糊糊中,
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
沈南枝皺著眉頭,伸出一隻手臂,從床頭摸過手機。
“南枝妹妹,睡了沒?”
電話那端紀言澈的聲音溫柔帶笑,隔著電流在寂靜的臥室中放大。
沈南枝屏了屏呼吸。
按著滾燙的額頭看了眼備注,才再次將手機放在耳邊。
“言澈哥?”
那邊聲音中的笑意深了不少。
“是我,庭旭喝醉了,南枝妹妹,你有時間過來一趟嗎?”
回家後睡覺倉促,忘了關窗簾。
沈南枝坐在床上,偏頭往窗外看了眼漆黑的深夜,沒有猶豫,略微乾澀的唇瓣輕抿了抿,拒絕下來。
“抱歉,言澈哥,我不太方便過去,你喊蘇霧去照顧庭旭哥吧。”
聽到‘蘇霧’這個名字,紀言澈愣了愣。
他下意識往對麵卡座中的江庭旭那邊看了眼,還不等再說什麼,電話那邊沈南枝已經委婉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