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老宅對他並不設防,憑著多年來‘兄友弟恭’的親近關係,沈父對他也沒有防備,沈琿用著這個空隙,給一位在沈家工作的人轉了一大筆錢,讓他在幫沈父定期維護車輛時在刹車線上動手腳。
那個人做了。
沈琿也把錢秘密轉過去了。
但十年前,那年酷夏,沈父沈母從莊園趕去機場去國外分公司處理事務時卻沒有開那輛車。
本以為計劃失敗。
但沒想到,那個雨夜雖然沒用那輛車子,在路上仍出了嚴重的車禍。
撞來的貨車司機深夜臨時發病,暴雨天路滑,司機因身體狀況反應遲鈍刹車又慢,裝滿著貨物的貨車直直撞過來,根本沒有反應的餘地。
沈琿得到消息後,為避免查到他身上,趁著人不注意,迅速將他收買的傭人弄出了國。
之後他本以為他終於能夠在大哥大嫂出意外後,順理成章地接手公司,但他漏算了江氏會在最關鍵的時候伸以援手,
也漏算了沈南枝雖然還太小,沒有繼承公司的能力,但沈淮硯天資出眾,沈父沈母欣賞沈淮硯的能力,多年來也早已了解他的性情,早在出意外前便默認了沈淮硯和沈南枝同樣具備公司的繼承權。
當時年僅十七歲的沈淮硯以一人之力抗衡各懷鬼胎的集團高層,硬是拉著搖搖欲墜的沈氏集團回歸到正軌。
沈琿趁著天時地利的時機接管公司的計劃徹底失敗,但他依舊沒有放棄,甚至還在這些年深入子公司掌權時,暗中一步步竊取公司高層機密。
總裁辦中,看著文件上關於十年前事故調查的詳細資料,沈南枝臉色越來越沉,拿著文件的手指都開始發抖。
說完十年前的事,總裁辦中有片刻的沉靜。
沈琿在會議室離開前,那一招反應極快的反咬在沈淮硯腦海中揮之不去。
撇開彆的不談,就如沈琿所說,從血緣來看,他確實是個外人。
他在想,沈南枝是信他,還是相信她和沈琿之間的親緣關係。
而沈南枝,則是還沒有從十年前的陰謀中回過神來。
一瞬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好幾分鐘過去,沈南枝逼迫著自己接受二叔一家這麼多年的欺騙,逼迫著自己接受十年前的真相。
見她將文件合上放在桌上,沈淮硯看過去,目光落在麵色發白的少女身上。
他知道這個時候,不是詢問這個問題的最好時機,但他隻能這個時候問。
她如果和其他人一樣不信任他,對他存著戒備,為了不讓這麼多年的情誼被這種猜忌所消磨,沈氏集團的所有事他不能再插手分毫,並且整個集團大權也要立刻放給她。
“枝枝,沈琿有句話說的是事實,我們確實沒有血緣關係,我也確實是沈家的養子,但裴、沈兩家的恩怨並不存在。”
他生父確實是在與沈家分公司的合作中意外身亡,但這種意外,誰都不想發生,這不是他怨恨沈家的理由。
相反,如果沒有沈家給他第二次生命,他早就死在了那個冰冷徹骨的深冬。
沈家於他,有著永遠都還不清的恩情,和多年來視如己出、悉心教導栽培的親情。
但他也想知道她的態度。
隻是剛說完上句,下一句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沈南枝打斷。
少女神色很認真,一字一句,是這麼多年從未有過的認真:
“哥,我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們永遠是最親近的兄妹,你是爸媽在眾人麵前承認了無數次的孩子,是從我三歲起,就在一個戶口本上的哥哥。”
“我們是一家人,永遠都是一家人,爸媽不在了,你不能因為外人的三言兩語再拋棄我了。”
她話中的親疏遠近格外分明。
分明到,沈淮硯清楚察覺到,在胸腔中說不出的酸澀膨脹開時,那種最怕的事消散於無形的鬆一口氣。
他傾身,靠近,指腹幫她擦去眼尾的洇出的淚。
像上次在國外醫院那次一樣,鄭重認真地承諾她:
“不會,永遠都不會。”
“哥哥會陪著我們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