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
小院的門上，牆壁上，窗戶上，貼滿了大紅的喜字。
李正山正在院子裡劈柴。
明日一大早，大廚就要過來，開始準備飯菜。
洛嬌容則在屋裡，拉著白白的小手，滿臉笑容地說著話。
“白兒，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你和青兒都是子君的娘子，你們放心，以後子君要是敢欺負你們，姐姐為你們做主。”
“咱們家不是大富大貴人家，委屈你們了，但你們放心，姐姐絕不會讓你們過苦日子。”
“你們姐夫能掙錢，子君也能掙錢。”
“子君如今有出息了，成了人人羨慕的秀才，進入了咱們外城最好的書院，到時候還要去考舉人……”
洛嬌容絮絮叨叨。
白白乖乖巧巧，安靜地聽著，眨巴著楚楚動人大眼睛，一臉認真的表情。
青青則站在旁邊，抱著劍，依舊冷若冰霜。
她那青綠色的裙子上，沾了一些泥巴，頭發上還帶著幾粒草屑。
胸部太大，身子太小，今日她又摔了兩跤。
“白兒，青兒，婚房有些小，你們彆怪罪。等以後咱們掙了錢，再換個大點的房子，絕不會委屈了你們……”
洛嬌容正說著時。
白白突然眨了眨單純的大眼睛，有些羞澀地道：“姐姐，床也有些小，洞房時，我和青兒，還有子君哥哥，還有小環，四個人夠睡嗎？”
洛嬌容：“……”
一旁的小壞，連忙紅著小臉道：“奴婢……”
話還未說完，洛子君突然從門口奔跑了進來，氣喘籲籲地道：“姐姐，姐夫！聽我說……”
“我不成親了！”
他跑進了院子，喘著氣，很堅決地道。
此話一出。
正在院子裡劈柴的李正山，頓時一愣，道：“子君，你說什麼？不成親了？”
洛嬌容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色一沉道：“洛子君，你以為是去菜市場買菜，人家稱好了以後，突然說我不買了？就算是去買菜，你這樣做，人家也要罵死你。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明日就要成親了，你現在突然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白白和青青的目光，也看向了院中。
洛子君看了兩人一眼，道：“姐姐，你就當我腦子是壞掉了吧？”
洛嬌容正要發怒，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臉色頓變。
李正山連忙放下斧頭，滿臉緊張地道：“子君，你腦袋疼嗎？”
洛子君點了點頭：“疼。”
洛嬌容一聽，立刻從屋裡出來，來到了他的麵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臉色發白道：“子君，你……你又犯病了？”
洛子君有些茫然：“什麼病？”
洛嬌容沒有回答，與自家相公相視一眼，臉色都變的緊張起來。
李正山連忙問道：“子君，就隻有腦袋疼嗎？你……你現在腦袋裡想的是什麼？”
洛子君道：“絕不成親。”
李正山夫妻兩人又相視一眼，麵麵相覷。
洛嬌容忍不住道：“不是那什麼高樓大廈，汽車，電腦什麼的了？是絕不成親？”
洛子君：“？？？”
他心頭一震，連忙問道：“姐姐，我以前腦袋疼，說過這些嗎？”
洛嬌容滿臉擔心和心疼地看著他，道：“你以前腦袋一疼，就喜歡胡言亂語，說了什麼許多我和你姐夫聽不懂的話。還說沒人要你了，說什麼人都背叛你了，還說你……你患了絕症……你那個時候像是走了魂一般，整天魂不守舍，呆呆的……”
洛子君心頭一震，腦中再次嗡嗡作響。
這下是真的頭疼欲裂。
“子君，彆亂想了，先去房裡歇著，睡一覺應該就好了。”
李正山見他臉色難看，連忙給自家夫人使了個眼色，讓她彆再說話。
洛嬌容不敢再說，連忙道：“對，子君，去睡覺去。你以前頭疼，隻要睡一覺起來，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洛子君揮去了腦中的雜亂，依舊態度堅決道：“姐姐，姐夫，把明日的婚事取消了吧，我不成親了。”
李正山和洛嬌容相視一眼，都沒敢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洛子君隻得看向了走廊上的兩名少女，目光複雜，道：“白白姑娘，青青姑娘，對不住了，在下身子不適，可能舊疾複發，明日沒法與你們成親了，還請兩位姑娘原諒。”
白白頓時委屈地撅起了小嘴。
青青依舊冷若冰霜，臉上並沒有任何情緒變化，那抱在胸前的寶劍，依舊陷入到了那深深地溝壑之中，仿佛鑲嵌在了裡麵。
洛嬌容有些心虛地看了她們一眼，猶豫了一下，道：“要不，晚幾天再成親？”
洛子君搖了搖頭，態度堅決：“不，姐姐，我不能與她們成親了，以後也不會與她們成親。”
絕不能成親！絕不能與這條白蛇成親！
洛嬌容張了張嘴，有些不知所措。
終身大事，早就說定了，喜帖也也已經發出去了，這突然說不成親，就不成親了……
白白頓時噙著眼淚道：“子君哥哥，為什麼呢？白白到底哪裡做錯了？”
洛子君想到她是來報恩的，心頭有些愧疚，道：“你沒錯，是我錯了。我……”
他隻得道：“你看起來太小了，我喜歡大點的。”
白白愣了一下，低下頭，看向了自己的胸前。
那裡不是小，而是平的。
她又轉過頭，看向了青青的胸前，連忙眼淚汪汪地道：“可是青青的很大啊。子君哥哥可以娶青青，娶一送一，白白做小妾，當贈送品，好不好？”
洛子君怔了一下，沒再多說，捂著疼痛的腦袋，看著姐姐姐夫道：“我意已決，這門親事，就到此為止吧。”
他揉了揉腦袋，進了屋裡。
腦中疼痛欲裂，一片混亂。
小院裡，頓時陷入了沉默。
洛嬌容滿臉歉意地看向了走廊上的兩名少女，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李正山歎了一口氣，道：“算了，子君既然舊疾複發，這門婚事就暫且取消吧，若是不依他，怕到時候又……又變成了之前那樣。你們在家待著，我去通知街坊鄰居。”
洛嬌容連忙道：“正山，把家裡的禮品帶上。”
李正山已經走到了大門口，聞言擺手道：“今日先通知一聲，免得人家明日天不亮就趕過來幫忙，至於道歉的事情，明日你跟我一起。”
說完，匆匆出了大門。
洛嬌容歎了一口氣，心頭突然空落落的。
娶一送一的弟媳婦，馬上就要拜堂成親了，這一下子又沒了。
不過還好，人還在。
“白兒，青兒，姐姐對不住你們，子君他……他突然發病了……”
“他以前經常發病的，一發病，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再等等，再等一段時日……”
房間裡。
洛子君躺在床上，目光望著屋頂，心頭浪潮翻湧。
想著剛剛姐姐說的話，再聯想到今日在路上，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的那些記憶……
那個想法越發清晰起來。
他可能原本就屬於這裡的，但在那一年，突然被一名凶徒襲擊，打壞了腦袋，記憶，或者一縷靈魂，忽地飛走，無意間去了那個世界，占據了那個患了絕症的人的身體。
或許，那個患了絕症的“他”，原本就已經死了，因為他的占據，所以才又活了一段時間，而他也繼承了對方的所有記憶。
接著，在臨死之前，他突然又回來了，重新回到了這個原本就屬於他的世界。
他原本就是洛子君！
他原來就是許宣！
“咚咚咚！”
這時，有人敲門。
白白委屈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子君哥哥，白白等著你。等你好了，再跟白白成親，好麼？”
洛子君沒有回答，裝作睡著了。
不可能。
他如今已經確定，他就是許仙，又怎麼可能再與她成親。
如今想來，這條白蛇應該早就知曉，他才是真正的許仙了，不然又怎麼可能，這般輕易嫁給他？“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