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屋簷下,正滴落著雨水。
天空越來越暗。
兩人站在小亭中,臉上神色沉重。
一人低聲說著,一人低頭聽著。
很快,李正山在憤怒與恐懼中,把整個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原來當初,李正山與洛嬌容剛成親不久。
李正山接了祖上的差事,成為了一名捕快,在衙門做事。
有一天,正在街上巡邏時,接到一名婦人的求救,立刻趕到婦人的家裡,發現婦人的女兒已被一名男子強暴。
李正山年輕氣盛,當場把那名男子和對方的小廝暴打一頓,然後押回了衙門。
本來證據確鑿,人證物證都在,以為那名施暴男子,必被判刑。
結果僅僅過了兩天,那名男子就被釋放了。
同時,那家被欺負的人,也主動說不再追究。
李正山非常生氣,前去質問那家人,對方卻哭哭泣泣,不敢說實話。
然後又過了一天,他再去找那家人時,發現對方母女兩人,已經上吊身亡。
李正山非常驚怒,立刻去衙門稟報。
結果那位縣太爺嗬斥他,勸他不要多管閒事。
李正山氣不過,準備去內城伸冤。
然而就在那天,洛子君和洛嬌容兩姐弟的父母,被人從河裡撈了出來,已經溺水而亡。
兩人的喉骨皆被人殘忍捏斷。
同時,洛嬌容本來已經懷了身孕,結果走在小巷時,被人打暈,踹了肚子,差點一屍兩命。
“我當時又是憤怒,又是恐懼,又是後悔……”
說到這裡,李正山眼睛發紅,全身顫抖。
“怪我,都怪我……”
“之前我接任這個差事時,爹爹就勸過我,很多事,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人叫賴大,當初隻是賈家一個普通的仆人,現在……已是賈家榮國府的大管家。他的兒子叫賴尚榮,聽說是用錢買的官,在鄰縣當知縣。他的母親,據說是榮國府裡的老人,曾經伺候過兩代國公……”
“當初他帶著人,親自來找過我……”
李正山握緊了拳頭,身子在顫抖。
“他說我再多管閒事,下一個就是你姐姐,和你了……當初你突然被人打傷,應該也是他錢雇的凶徒……”
說到這裡,他突然苦澀一笑。
“當初我的對於捕快的一腔熱血,在申冤無門,家破人亡後,已經徹底心灰意冷了。”
“我想帶著你和你姐姐離開,可是,衙門不批……”
“沒有公文,我們哪裡也去不了……”
“那人把我們困死在這裡,起初還經常過來看著我們的痛苦和恐懼,以此為樂,慢慢的,似乎已經忘記了……”
“畢竟,他的身份與地位,越來越高……”
“而我們,則越來越微不足道,再也威脅不到他了……”
李正山說完了這些,紅著眼睛,滿臉愧疚地看著他:“子君,這都怪姐夫,若不是姐夫……”
洛子君臉色變幻,安慰道:“姐夫不用自責,事已至此,我們現在應該想的是,接下來該怎麼辦。對方如今應該已經知曉了我要科舉的事情,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沉默了一下。
他道:“姐夫,我想一個人出去住。”
李正山一聽,立刻拒絕:“不行!子君,姐夫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麵對的。無論如何,我們一家人這次都要一起麵對。即便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洛子君道:“我一個人,並不一定會死。那人現在忌憚的是我,隻要我走了,你們就安全了,我決定去一個讓對方心有顧忌,不敢隨便動手的地方。”
李正山聞言一愣,疑惑道:“哪裡?”
洛子君眼中光芒閃爍,沉默了一下,道:“內城,某個大家族,或者官家的府中。如果是其他三大家族,那就更安全了。畢竟對方現在隻是賈家的一個管家仆人,這種卑劣的事情,估計他連賈家家主都瞞著,自然不敢去其他家族輕舉妄動。”
李正山突然目光一亮,道:“對,去另外三大家族,他肯定不敢進去的!”
隨即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道:“子君,姐夫有一個好兄弟,當初也是衙門的捕快,現在在內城一個大家族當護衛。前幾日,他聽說了我要辭掉這門差事後,很熱情地邀請我去那個大家族做事,而且還可以帶家屬。若是我們去了那裡,那賴大絕不敢再隨意去欺負我們。”
洛子君道:“哪個家族?”
李正山道:“白家!白家二爺的府中!那可是比賈家還要厲害的國公家,雖然繼承爵位的,是白家大爺,但兩家就住在對門,白家二爺也是朝廷的四品官員。隻要我們住進了那裡,那賴大絕不敢輕舉妄動。”
洛子君沉吟了一下,點頭道:“事不宜遲,姐夫,既然你有這個渠道,那我們就儘快搬家。至於這房子,也儘快賣掉。”
李正山立刻道:“我今晚就跟你姐姐說。”
洛子君連忙低聲道:“姐夫,我被人襲擊的事情,還有受傷的事情,千萬不要告訴姐姐,免得她擔心。”
李正山點了點頭道:“我知曉。”
隨即又道:“對了子君,你明日就不要再去書院了,我去一趟,幫你告假,說你身體不好,以後就在家讀書了,一個月去報到一次就行了。”
洛子君點頭同意。
兩人又商議了一會兒,小環過來喊他們進屋吃飯。
吃飯時,兩人都沒有多說。
吃完飯後。
洛子君便回到了房間,上了床。
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便疲憊睡去。
小環進來時,見他已經睡著,沒敢打擾,關了門,熄了燈,悄悄上床,睡在了另一頭。
而對麵房間。
李正山正在跟洛嬌容說著想要搬去內城的事情。
洛嬌容聽完,立刻欣喜讚成:“若是能夠住進白家,自然最好。正山啊,沒想到黑牛竟然在白家當護衛,你真是個蠢貨,為何不早點去?能在白家當護衛,比當個縣令都強,說出去也有麵子,你竟然還猶猶豫豫,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你明天就去給我找黑牛,馬上把這件事給辦了,至於衙門,就不去了。”
李正山道:“我明天就去內城。聽說想要進那白府當護衛,還需要經過背景調查和考核,我爭取明日就這件事給辦完,咱們儘快搬家。至於這房子,你明日也去牙行打聽一下價格。”
洛嬌容突然察覺有些不對:“正山,你怎麼突然這麼急了?”
李正山自然不敢說實話,道:“這件事我早就決定了,隻是衙門差事一直拖著,我想再等等。不過現在看來,估計是不能再等了,誰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
洛嬌容氣道:“就是,哪有一直拖的。我早就跟你說了,直接不去了就行了,那點錢,還沒有咱家子君寫本書的錢多呢,不要了也沒什麼。”
李正山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沒再說話。
窗外,夜雨更疾。
這一晚,洛子君睡了一個好覺。
天還未亮時,他已經醒來。
胸口的疼痛,已經減輕了許多,瘀血也消散了一些。
特殊的體質,加上好的藥材,身體自然恢複的很快。
想到馬上就要搬去另一個陌生的地方,他心頭難免有些忐忑,也有一些期待。
去了那裡,暫時應該是安全了。
不過那裡可是貴族府邸,裡麵住的都是一些貴人,而他們則是作為下人過去的,到時候難免會受一些氣。
不過相對於能保住性命來說,都是值得的。
至於期待……
他自然想要親眼看看,這個世界貴族的生活。
去了那裡,應該可以接受不少有用的東西。
若是能夠獲得一些好的功法,那就更好了。
對了,那裡是內城。
到時候有機會了,還可以去找那位柳姑娘,繼續出書掙錢。
不過這件事,需要先隱秘進行。
他們一家人若真的去白家了,那個叫賴大的,肯定會知道。
所以,他需要在白家好好表現。
若是能夠得到白家高層的關注,在國公府得到重視,那麼他和姐姐姐夫,到時候就會加更安全了,對方就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想到白家,他自然不禁又想到那位在書院見到的白家大小姐,以及那個叫洛丟丟的刁蠻丫頭。
希望到時候不要遇到。
畢竟之前,他可是對那個丫頭重拳出擊過。
不過白家是個大家族,對方也不一定就會在白家二爺的府中。
萬一真的遇見,那也隻能見機行事了。
這般胡思亂想著,窗外已經漸漸天亮。
姐夫很早就出了門。
小環也很早起來,幫姐姐做事。
兩人做完早飯後,也一起出了門,估計是去牙行問賣房子的事情了。
洛子君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方起了床。
他突然又想起那麵銅鏡的事情,拿出來看了一眼,上麵多了一條回複。
瑤池仙女:【睡不著】。
看起來是昨晚發來的。
洛子君立刻用手指回複:【我也睡不著,剛醒。仙女,你是在哪個地方?是在大炎嗎?】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名字已經變成“東方俊男”了。
還能自動改名字?
不過這名字,看著有些……羞恥。
等了一會兒,對方並沒有回複。
洛子君收起銅鏡,想了想,去了姐姐的房間,把床下的盒子拖了出來,打開後,那張銀色蛇皮,赫然而現。
他伸手撫摸了一下。
蛇皮光滑,冰冰涼涼,在光線的映照下,泛著一種妖異的光澤。
他把盒子關上,直接收進了自己的儲物袋裡。
這是他小時候的繈褓。
既然要離開這裡,這個肯定是要帶上的。
想了想。
他又去房間研墨寫信,準備給師父和師姐留一封信件。
免得到時候他們回來了,不知道自己去了哪裡。
寫完信後,他出了門。
來到保安堂,他把信件放在了櫃台裡麵,又在整個店鋪裡依依不舍地看了一圈,方關門離開。
看看時間還早,他直接去了北街。
來到許仙的家門口,他正在猶豫著時,大門突然打開。
一名穿著紅色勁裝的小姑娘,從裡麵走了出來,看到他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俏臉一沉,目光冷冷地看著他。
這小姑娘正是許仙的妹妹,許子吟。“你來乾嘛?”
洛子君還未回答,她便冷哼一聲道:“聽許仙說,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