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榮沒說話,轉身去鋪折疊桌子。
他家太小了,平時要是也放著桌子的話,都沒地方走路。
所以隻有吃飯的時候,才會把桌子放下來。
他去把烤好的烤串裝到盤子裡,放上桌,又從冰箱拿了兩瓶冰啤酒出來。
楚瑤見他不說話,也就沒有再問。
她做記者習慣了遇見事情刨根究底。
但當事人如果不願意說,她也不會非要揭人家傷疤。
可沒想到盛榮卻坐下來,招呼她:“坐啊,你不是好奇嗎?慢慢聊。”
楚瑤坐下來,拿起一根烤雞翅膀吃了一口,眼神一亮:“哇,你手藝不錯,平時生意很好吧?”
“那當然。”盛榮笑了笑,給她倒了杯啤酒,慢慢說起當年的事。
“當年我太虛榮了,陳老師……還有你們這些同學,都關心我,我卻因為自己的虛榮一再拒絕了你們的關心。不過現在這麼多年過去,我早已經不像當時那麼不懂事了。”
楚瑤沒說什麼,靜靜地傾聽。
“我爸媽沒有網賭,他們都是很正派的人,網賭的是我叔叔,我爸的親弟弟……但真正害了我一家的,是我。”
“我從小到大,都當自己是小少爺,花錢也大手大腳的。”
“但是在高二的某一天,我爸忽然告訴我,說家裡因為生意失敗破產了,欠了三千多萬……”
“他們一開始怕打擊我,所以一直繼續維持以前我的生活,直到實在撐不下去,才告訴我破產的事。”
“我果然完全接受不了,我太虛榮了……我虛榮到,我叔叔來我家,我還故意在他麵前說我家很有錢。”
“那時我叔叔沉迷網賭,欠了一千多萬,他找我爸借錢,我爸坦白說家裡破產了。”
“我叔叔不信,拿刀捅我爸,還吼他:‘你放屁!小榮都說你有錢!你有錢不借給我!你就是想冷眼看我去死!’”
“當時鄰居都聽到這句話了,他們後來還經常拿我當反麵教材,教育他們的小孩,說財不能外露,不然你們就會像盛榮他爸一樣,被捅得腸子都漏出來了。”
盛榮的語氣很平和,好像已經不是很傷心了。
說到這裡,他停下來,順手給楚瑤遞了一瓶調料:“要不要孜然?”
楚瑤接過來:“這根本就不是你的錯,十七歲本來就是愛麵子的年紀,我當時也愛麵子。錯的是賭鬼,賭鬼沒有人性,他們永遠都會覺得是彆人的錯……就算你當時不裝富,你的賭鬼叔叔也不會放棄找你爸要錢。”
她想到程依依……
記憶裡有一件事,她明確和程依依說了,自己沒錢了,剛給爸爸買過新墓地。
但程依依這幾天還是找她借錢,總覺得她能擠出來一點。
要是再不阻止,她真怕程依依以後也因為要不到錢做出偏激的事。
楚瑤又抬頭看了一圈盛榮家裡。
這個小家裡,沒有任何女性生活過的痕跡,鞋架上都是男人的鞋子,衣架上也全都是男人的衣服。
楚瑤隨口問:“你媽媽呢?”
盛榮怔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說:“我媽很好。我媽陪我們熬了五年,一句怨言都沒有……但是後來有一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