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月頓了頓,主動道謝。
戚縉山沉眼看著她,知道她一向守禮,明明還生著他的氣,卻仍舊要周全禮儀。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
他頷首示意擺菜,謝明月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反駁這句話。
他們是夫妻,他為她送些東西也是正常。
隻不過,尋常妻子總要摟著夫君說幾句甜言蜜語,到他們這,卻變得相敬如賓了。
他送這玉簪,不會是為了昨日那番事道歉吧?
這也太敷衍了,竟都不親口向他認錯!
她默默想著,忍不住想開口,菜卻在這時一道道擺了上來。
主菜是一道五色魚鱠,盤邊整齊擺著數十碟模樣精致的銅碟,裡頭盛著各種佐料。
魚鱠生鮮寡味,得佐著蘸料用。
金河正要上前為戚縉山調配料汁,他卻抬手攔下。
“請夫人為我調配。”
他突然說,謝明月愣了下,卻沒有被差遣的惱怒。
她已經有些摸清戚縉山的性子了,隻要不因為戚修玉犯病,他對自己就很隨和。
想來,也是為了緩和他們之間的僵硬。
想到戚縉山做這些都是在無聲道歉,謝明月抿嘴一笑,接過金河手中的空碟子。
“想吃什麼味兒?”
她好脾氣地看著戚縉山,他淡淡一笑:“夫人隨意就好。”
謝明月就為他調了一個一碟辣的,和一碟鮮甜的。
沒想到戚縉山吃了兩口,不知怎麼的,臉色又暗沉下來。
謝明月不明所以,魚鱠難得,她吃得香甜,等注意到戚縉山停筷時,她都快吃飽了。
“你怎麼不吃?”
她奇道。
戚縉山漠然地盯著那兩碟料汁,突然開口:“夫人調這料碟的想法從何而來”
以往家宴上也吃過魚鱠,戚縉山記得所有人的料碟口味。
戚修玉的料碟,正是如此。
謝明月先是一愣,隨後隱忍地看著他。
“調料碟而已。”
她真是……無話可說。
深吸兩口氣後,謝明月有些忍不住了。
她將筷子放下,冷冷地看著他:“怎麼?疑心病又犯了,兩碟料汁能想歪到哪裡去?你既如此不信我,當初何必娶我?”
下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吃得好好的,因為料碟,大爺夫人竟又吵了起來。
謝明月看不得戚縉山那種沒有溫度的眼神,她眼眶微紅,哽著嗓子,突然就將發髻上的簪子拔了下來。
黑發如瀑傾瀉,院內所有小廝立即垂眼轉身,背過身去。
玉簪被扔在石桌上,發出“哢噠”一聲脆響。
謝明月垂著發絲,恨恨地盯住戚縉山:“還給你,我告訴你我想著誰,我想著十年前,謝家與侯府的宴席上,我頭一回見你,那時你的麵前就擺著這兩味料碟!”
說完,她似乎再也忍不住他連日的羞辱,有些崩潰地轉身向外走去。
梧桐嚇死了。
那日對著謝老爺澄清身世時,夫人都未摘發簪,怎麼今日竟到了這種地步?
“夫人!”她連忙要追上去,起碼為謝明月將頭發綰好。
然而身後一陣冷風,戚縉山比她更快地追過去,將那纖細身影罩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