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自己僵硬的手腕,大搖大擺走到欄杆麵前。
戚縉山還沒放尉茂出來。
但聽到“姐夫”兩字,他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淡聲道“拿出你的證據。”
隻有臉,還不足以讓人信服,他也不會讓此人毫無管束地站在謝明月麵前。
“嘖!”
尉茂挑眉低頭,在自己身上的皮製腰包裡掏啊掏,掏出了一塊被盤得油亮光滑的兔子木雕。
“這個能夠證明吧?這是父親給我的。”
“舅舅!”
謝明月看到那個木雕,眼淚頓時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舅舅以前哄她時,就愛給她刻木雕玩。
尉茂手中這個兔子,她還記得,是當初顧肇源出征前,她偷偷放到他的盔甲中的。
她聽說有些物件若是沾染了人的感情,便能夠成精,所以日夜握著這小兔子木雕,與它同吃同睡,生病也不肯撒手,就是希望兔子木雕能在戰場上成精,危急時救顧肇源一命。
這個東西,舅舅不會給彆人……
“所以……你真的是顧肇源的兒子?”謝明月顫抖著嗓音,哽咽到紅眼。
她死死攥住鐵欄杆,聲色沙啞“那……舅舅呢?他沒戰死是不是?他為什麼不回家?”
當初顧肇源戰死,外祖接著傷心去世,留下她母親一人苦苦支撐。
可尉茂的年紀比她小,也就是說,母親後來嫁人生下她時,舅舅還活著?
謝明月糊塗了。
尉茂張揚的神情有一瞬間的黯然。
他撫著下巴,低聲道“父親已去世多年。”
聞言,謝明月身形一晃,險些暈倒。
舅舅……
舅舅還是沒能活著嗎?
“不過你彆傷心,我帶來了父親給你的書信!”
尉茂痞裡痞氣地走到欄杆前,又從獸皮腰包裡掏出一塊疊得四四方方的紙豆腐塊。
謝明月瞥了一眼他的腰包,似乎看到了匕首、獸牙、紗布、銀錠……
她一輩子都未見過這般雜亂的包裹。
那紙豆腐塊隻有巴掌的四分之一大,她小心翼翼接過來,看著泛黃的紙張,一點點順著紙張邊緣慢慢揭開。
口中忍不住教導“哪有人保存書信是這般的?你好歹帶個信封將它裝好。”
“耶?我這包裡哪有那個空?”尉茂拍了拍自己的腰包,發牢騷“我可是從柱州一點點走到京城的,能把它留著就很不錯了。”
謝明月呼吸一滯,直感覺這位素未謀麵的表弟讓她有些頭疼。
她那舅舅雖是武將,倒也算個儒將,怎麼留下的血脈卻……
豆腐塊被打開,謝明月被顧肇源的字跡吸引,專注地讀了下去。
原來,顧肇源被傳回戰死時,隻是隨著沙流流入了一處隱蔽的部落。
那裡除了一名曾去過大綠洲的女子,無人見過漢人,更不通語言,不識回路。
顧肇源一邊養傷,一邊等待救援,可過了好幾個月,依舊沒有等到任何消息。
他為了尋求出去的路,隻能求助於那名略懂漢人語言的女子,女子將他帶到大綠洲,顧肇源想儘辦法傳書留信,甚至找到西域都護府,可卻一直被當做騙子對待。
明明都護府的侍衛都認識他,但都一口咬定他是個瘋子,若非同行女子及時將他收作奴隸,他已經被拉去打死了。
顧肇源不久後就明白,他被設計了。
他已經成了一個死人,被隔絕在這萬裡之外的遙遠國土,這一生,恐怕再也無法回去。
後來,他在遙遠的部落裡與女子成婚,一邊尋求回去的辦法,一邊生下了一個孩子。
那就是尉茂。
也就是尉茂出生那一年,顧肇源聯係上了妹妹顧清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