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縉山淡淡開口“那宮女其實年紀有些大了,原本是放了出去的,她在民間做糕點謀生,後來太子殿下始終對她那手藝念念不忘,便去求了恩典,又將她召了回來,原本馬上就要重回東宮,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被人殺了,搶了盤纏,扔到了亂葬崗,太子惋惜,所以發了火,要查清此案。”
這種殺人越貨之事,屢見不鮮。宮女又是獨自回京,被有心人盯上也是較為尋常。
謝明月與苟子涵不免扼腕歎息一番,戚縉山總覺得自己身上有了那橡皮木的臭味以後便有些不自在,即使他自己隻能聞得到一陣淡淡的氣味,於是趕緊帶著謝明月回府更衣。
今日之事鬨得有些大,且不提侯府的馬車在鬨市上撞傷了不少人。後來城裡官兵們大舉出動,挨家挨戶地查,坊間便流傳著,戚家那位菩薩似的大夫人被擄走了。
兩人一回府,戚老太太便急急忙忙地走出來,詢問今日外頭的傳聞。
“外頭傳的,可都是真的?大房媳婦,你若真的被歹徒所擄,可就……可就……”
她抖了抖嘴唇,滿眼像看到了什麼臟東西似的。
“自古以來,女人失去了名節,都得自裁保全家中啊!”
雖然礙於戚縉山在,戚老太太不敢將話說完全,但謝明月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眯了眯眼眸,冷笑道“第一,那馬車內有沒有我都不好說。第二,您怎知歹徒碰到了馬車裡的人?夫君趕去得那樣及時,歹徒出了城,還未走出五裡路便作鳥獸散,這短短一時半會兒,喘氣都喘不了幾口,您倒是傳得如同自己親眼所見,我今日可算是知曉,謠言是怎麼滋生的了。”
她懟得戚老太太無話可說,在一旁捶胸頓足,哀歎了半天。
戚縉山一個眼神撇過去,皮笑肉不笑道“楓兒今日可好了?看來您也有功夫費心其他事了。”
自柳呈安那事之後,戚若楓便病了,連日高燒不退。戚老太太還想請苟子涵過來為孩子看看,但戚縉山沒有為此開口,隻因她那日坐在床頭,又管不住嘴,罵了謝明月兩句,怪她把這個好好的家拆散了。
聞言,戚老太太神色訕訕地低下頭。
“孩子嘛,受了驚嚇總要恢複一陣子,不過確實比前幾日好些了,晚上睡覺也沒總哭了。”
戚縉山輕笑一聲“老太太照顧得好,自然恢複得也快了,彆忘了,他可是戚家唯一的獨苗。”
他譏諷地丟下一句話,便與謝明月一起,從戚老太太麵前錯身而過。
翌日,大理寺的人呈上證據,一切都指明挾持謝明月一事乃是衛濂所為,不僅有瑞王府的馬車為證,就連戚家那被收買的車夫也老實交代了。
戚縉山聞言,手指敲了敲桌麵,沉思片刻後,命手下保留好證據,盯緊衛濂,剩餘的聽他吩咐。
隨後,他又見了負責查辦東宮宮女一案的人,這事也已有了眉目。
“搶劫的歹徒是在京郊的茶館處意動的,正巧坐在那宮女身旁不遠處喝茶。宮女走後,便聽聞桌旁有路人議論說,方才那人氣質不俗,看樣子帶了不少好東西,他這才起了不軌之心,一路尾隨進京,在那宮女進京的前一晚,將之殺害,拖到了亂葬崗。”
戚縉山聞言微微皺眉,閉上眼睛思考。
此事未免也過於巧合了,那宮女的打扮與平時的良家女子無異,身上也並未穿金戴銀顯擺財氣,怎麼茶館裡,隨隨便便的路人就能辨識出她的身份呢?
“那路人是何打扮身份,可有查到?”
他沉下臉,厲聲開口。
手下為難地搖了搖頭。
“那處是離京城最近的茶館驛站,每日來往旅人如雲,屬下問了那驛站老板與倒茶的小二,他們實在記不清了。”
“罷了,再從彆的方麵下手。”
戚縉山說完,突然想到昨日狗子環的話。
“對了,那亂葬崗周圍可有麵條樹?”
“麵條樹?”
手下一愣,隨後搖了搖頭。
“沒有的,大人,這麵條樹的氣味實在難聞,好些年前開始,京城周邊都不讓種那樹了。”
戚縉山神色一凝,麵色嚴肅起來,他坐直了身體,微微前傾。
“你這話可確切?”
手下見他如此認真,不由得心中打鼓,但他知曉戚縉山的作風是不喜歡人婆婆媽媽、拖泥帶水的,於是認真起來。
他點點頭“屬下所言千真萬確,那麵條樹,屬下老家的院子裡便有一棵,那種味道,屬下一聞便知,若亂葬崗旁有麵條樹,屬下不會完全不知情。”
為了調查線索,他們可是在大熱的天來來回回地在那四周找了一遍又一遍,若這樣還能疏忽掉,那可真是說不過去了。
戚縉山沉默片刻,突然將自己昨日換下的衣物拿出衣袖那裡遞給他“可是這種味道?”
那手下就如昨日苟子涵的反應一模一樣,隔老遠便不由自主地皺著鼻子,嗡聲嗡氣道。
“確實,大人,這就是您所說的麵條樹的味道。”
戚縉山收起衣物。
事情越發撲朔迷離,宮女被害與謝明月被劫持一事居然就這樣微妙地扯上了一絲關係。
可劫持謝明月的人已確定是衛濂無疑,莫非謀害宮女的人也是衛濂?
他覺得不對,衛濂與那宮女毫無乾係,就算要對付太子,也不可能對一個沒有根基的宮女下手,且這宮女早已人老珠黃,太子對她,除了讚賞那一手糕點的本事,也並無其他任何出格的感情。
殺了那宮女,動不了太子分毫。
話落,金河從外頭風塵仆仆地進來,戚縉山揮退手下,留他在自己麵前。
金河這才開口“大人,順著昨日那馬車一路的蹤跡,再往前走,我們在山中發現了一處暗莊,莊子裡有幾個地痞流氓之類的人,搜了一遍,確實發現了他們在為衛濂做事,不過……具體的交代還得再來審問。”
戚縉山聞言直接挽起袖口,眸中肆虐的風暴一閃而過。
“關去審訊室。”他淡淡開口,平靜的話語中壓抑著一絲肆虐,“我親自來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