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執安前世見過不少蘇州園林大宅,卻仍然被徐家的宅子吸引。
“做藥材生意的,果然家底豐厚。”
陳執安心裡感歎,直至進了西堂,看到主位上坐著的那個年輕人。那年輕人
那年輕人頭也不抬,道:“你便是陳執安?”
陳執安心中詫異,不知此人是誰,卻也認真應下。
徐遠守終於抬起頭,看到一身粗布衣裳的陳執安,又看到陳執安黑白分明的眼眸,臉上露出些厭惡來。
“你既然拿了周修景的銀子,就要離我徐府遠一些。
周家也好,我徐家也好,都不是什麼良善的員外,願意為你施舍銀兩。”
陳執安站在台下,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這個年輕人。
這些富庶人家的公子,都不會好好說話?
他心中暗想。
徐遠守也看到陳執安的眼神,他眉頭蹙得更緊了些,冷哼一聲放下手中的賬簿:
“你來徐府,無非便是兩個目的。
倘若不是得知了我徐家的名頭,後悔拒絕了這樁婚事,那就是還想在我徐家這裡,誆騙一些銀兩。”
他聲音越來越大,還帶著幾分森然,身子也隨著站起來,站在西堂主座前,冷眼看著陳執安。
“你既然接了繡球,我就不與你為難,免得府外府內的人說閒話。
陳子安,去門房那裡領上一吊錢,往後再也不要來我徐府門前閒逛了,否則,我派人打斷你的腿。”
“我不叫陳子安。”自從進了徐府便一直沉默的陳執安終於開口,側頭詢問:“不知公子名姓?”
徐遠守身旁的管家猛然皺眉,黝黑的臉上生出怒容:“叫你去門房領錢,你離開便是,多什麼話?我家少爺的名姓又豈是你配知道的?”
陳執安看了那管家一眼,又看向徐遠守。
他臉上並沒有多少懼怕之色:“整個蘇南府都知道,徐家大房是沒有男嗣的,此時公子又高坐西堂,手裡還拿著賬簿,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公子應當是徐家二爺的子嗣。”
徐遠守伸出手來,揮蒼蠅一般朝他揮了揮,那院中立刻多了幾位黑衣的護衛,朝著堂中走來。
陳執安卻仍不閉嘴,道:“二房的少爺,厭惡我倒也正常。
徐家大老爺沒有男嗣,你這少爺心裡難免多一些不切實際的希望。
可是徐家大小姐卻回來主持生意,甚至要拋繡球招親。
如果真就招到了親事,生下一兒半女,那麼少爺真就沒有半分希望了。”
“也許正是因為揮之不去的欲念,才會讓一位大府的公子招我進來,然後毫無氣度的折辱一番。
這既是為了讓我徐大小姐遠一些,斷了我入贅徐府的可能。
又順道在旁人身上出一口惡氣……”
陳執安帶著笑,語氣稱不上多尖銳。
可他的話就好像一根尖刺,直直刺入徐遠守的心裡!
他薄薄的嘴唇甚至因此而微微顫抖,大約是因為這位自小錦衣玉食的公子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個出身市井的黃門小工,竟然敢這樣與他說話。
遠處那幾位黑衣的護衛已然走到西堂門前。
徐遠守卻忽然道:“我覺得你應該叫陳子安。”
“往後但有人詢問,你都要說你叫陳子安,因為這是我徐遠守給你改的名字,你如果不願意……”
“我就打斷你的腿。”
徐遠守將滿腔的惡意全然傾瀉給了堂中的少年。
“得一些權財武力,就要耀武揚威。”陳執安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暗罵道:“和前世那些二代如出一轍。”
他深吸一口氣,握起拳頭,大雪山參氣法門悄然運轉,在等候那幾位黑衣護衛上前。
恰在此時,門口忽然有人大聲來報。
“少爺,大小姐在府衙向玄紫將軍的軍需帳呈上了佛甲的種子……核知藥材的藥需郎君給了品級……”
一時之間,就連執意想要打斷陳執安的腿的徐遠守,都不由按捺下怒氣,隔著老遠高聲詢問道:“佛甲種子是什麼品級?”
“是……乙品中。”
徐遠守頓時一屁股坐在名貴的紅檀木椅上。
“昨日周家便獻上了佛甲種子……品級是甲品下!”
足足隔出了兩個品級,這至關重要的佛甲藥約,他徐家要保不住了。
雖然隻是佛甲這一味藥材,可如今周家與徐家兩相競爭已經到了最後階段,最後這三種重要藥材失利,等待徐家的便是最終藥約儘歸周家,滿盤皆輸。
這一刻,徐遠守比如看向東堂,那裡一片寂靜,想來家主老爺已經得知此事。
另外兩位長輩,如今隻怕也在唉聲歎氣。
即便徐遠守心中對徐家的大位有覬覦之心,對徐溪月頗為忌憚,可他終究是徐家人,徐家如果倒了……
徐遠守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隻覺得渾身癱軟無力。
正在這時,他耳畔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不如這樣。”
堂下那位穿著粗布長衣的少年,臉上還是掛著討厭的笑容,極認真的對他說道:“你改名徐近守,我來想法子讓徐家……贏過周家。”
“放肆!”徐家少爺還未說話,那褐袍管家勃然大怒,厲聲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