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一次軍需藥約對於徐家而言,實在太過重要,幾乎關乎徐家的生死。
陳執安送上那三枚新的種子,就等同於救下了徐家往後的生意,哪怕是要的再狠些,徐家也斷無拒絕的道理。
可他依然裝了裝樣子,點頭道:“往後托我送藥之人倘若需要,我再與徐小姐說。”
陳執安自覺現在的修為稱不上高深,人心難測,不得不防備一些,營造一個莫須有的高人,哪怕徐家真有歹意,也總要忌憚一二。
新桐偷眼看著眼前這看似平凡的少年,心裡有些羨慕陳執安能夠認識這樣的高人。
徐溪月沉默幾息時間,忽然道:“陳公子,之前連日叨擾,是徐家失禮。”
陳執安知道徐溪月說的是拋繡球的事,他隨意搖頭道:“徐家是高門大戶,徐小姐理應尋一個良配,何必用繡球招親這樣的法子?那日我並非有意接繡球,而我也不過是一介市井人家,不配徐家的門楣。”
“一介市井人家?”徐溪月左右看了看這小院,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條,如雪的梨花還未敗去。
除去這院裡乾淨一些,確實像是普通人家。
可是……陳執安真就是一介市井人家嗎?
徐溪月心中這般想著。
恰在此時,陳執安有些好奇的問道:“我聽說徐小姐原本在棲霞山上修行,又聽說棲霞山上有一位仙人,不知是真是假?”
徐溪月點頭:“倒不是一尊真仙人,隻因她早年降服了一條為禍棲霞山的惡龍,惡龍每日在棲霞山上吞雲吐霧,將棲霞山弄得雲霧繚繞,如若仙境一般。
日子久了,雲霧中的草廬就成了仙家草廬,草廬中的人物就傳成了仙人了。”
“天下被傳為仙人的,可不止這麼一位,羅浮海的五雷君、兩座無留山上的大真人,甚至我大虞的魁星,大乾的玄衣劍聖,可都是被稱為神仙的。”
陳執安越發好奇了:“這世間真的有龍?”
“有的。”徐溪月認真回答:“自然是有的,棲霞山上還有一位不知來曆、不知姓名的師兄,他便養了一條雛龍,這條龍懂得變化之法,甚至可以化成一把長刀。
據我師尊說,那把長刀名為召雨,是上了鑠古兵器碑的。”
陳執安嘖嘖稱奇,心裡對於這個世界更好奇了些。
二人聊了些時候,徐溪月側著頭忽然問道:“陳公子,我始終覺得那一日你收下周修景的兩百兩金子,並非是因為貪財。”
“錢誰不喜歡?”陳執安有些靦腆:“那可是兩百兩金子,兩千兩銀子,我這黃門小工,便是乾一輩子,也領不了這般多的俸銀。”
徐溪月有些固執的搖了搖頭:“尋常人莫說是處世不勝的少年,哪怕是在世道上摸爬滾打的人物,乍然得了兩千兩銀子,隻怕也會揮霍一些去。”
“可我看陳公子得了銀兩許多日,卻不曾奢侈度日,甚至不曾買一件新衣裳,這可十分難得。”
“我向來小氣。”陳執安道:“不過陳小姐這倒是提醒我了,我有了閒暇就去為自己添幾身衣裳。”
徐溪月仔細看了陳執安幾眼,這才起身。
她看著滿院的梨花,出乎陳執安意料的說道:“我始終覺得,陳公子身上藏著許多秘密。
就比如我吃過的那一頓飯菜,吃入口中,且不提口齒生香,稍待片刻,身體中就有熱氣翻湧,就像是吃了靈丹妙藥一般。”
侍奉在二人身旁的新桐連忙點頭:“確實如此,吃了陳公子那一頓飯後,新桐就連身體都輕了許多。”
陳執安並不解釋。
他送二人到了門口,徐溪月與陳執安告彆,臨彆時,她竟說道:“也許陳公子的來曆並非岐黃街上的少年這麼簡單,也許那三種藥材的種子也並非來自陳公子口中的高人。”
陳執安有些詫異的看著主仆二人遠去,消失在小巷儘頭。
天上下起小雨,他忽然想起關於徐家小姐的傳聞。
一年以前,徐家小姐突然不願意待在蘇南府了,她去了藏鼎州棲霞山,莫名在棲霞山上修行。
短短一年,等她再回蘇南府,她便修成了神蘊境界。
許多人都說,徐家小姐早在蘇南府的時候就已經修行許久。
可是前些日子沈好好來家裡吃飯,回憶起棲霞山上的事,想起她與徐溪月初識的時候。
沈好好說:“那時徐溪月已來山上三月有餘,可不知為何,卻一直不曾修行。”
“後來我與溪月姐姐再見,又是在懸天京中,那時,她已經有神蘊修為了。”
陳執安關上門,心中暗想:“看來這位徐家大小姐,不簡單啊。”
——
周家彆府中。
周修景揉著眉心。
他聽著不遠處那位黑衣小廝的稟報,神色有些陰鬱。
“徐溪月去岐黃街上,陳執安的院中做什麼?”
“陳執安收了那兩百兩黃金,難道仍然貪心未足?”
他身後,一位魁梧的男子輕聲道:“少爺,隻是交由我處理便是,你又何必傷神。”
周修景搖頭:“既然是替京中的貴人辦事,就要辦的妥當好看一些。
當街無端行凶,首尾未免太難看。”
“我早已安排妥當。”
“他收了兩百兩金子,卻不曾兌現諾言,仍然和徐家藕斷絲連,就要承受這兩百兩金子的重量。”
“兩百兩金子,足夠壓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