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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悼接連出聲,指點那長衣少年瑕疵之處。
長衣少年悟性非凡,往往拓跋悼指點一句,他便能輕易的尋找到瑕疵所在,並且領會拓跋悼話中之意。
“好!”拓跋悼不由出言讚歎,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化身來此的陳執安正要回答,卻聽眼前拓跋悼忽然伸手阻止,搖頭道:“既來這白玉京,你我便是道友,世俗瑣碎,何必以真名示之?”
“往後再見,你就叫我……老黃粱!”
陳執安會過意來,他低頭想了想,繼而又抬頭向拓跋悼行禮:“謝前輩指點,且叫我……長安客。”
他本是長安人,來此做得長安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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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執安緩緩睜開眼睛,他盤坐在梨花樹下,任憑春風吹拂他的身軀,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寒意。
他體內血氣洶湧,驚濤拍岸,傳來陣陣黃鐘鳴響之音,他伸出兩根手指來,虛空一劃,洶湧的血氣湧入他的手指,劃開虛空中的空氣,斬碎了不遠處一枝落葉。
他頓時感覺到一陣疲倦。
“這闓陽闕真是神奇,我自己修煉那八都北去十二重刀法,隻怕還需要細細研究一兩載,可我在闓陽闕中,時間大大縮短,不過觀摩了十幾日就已經參悟其中的玄妙,再加上那拓跋悼的指點,我這刀法的精進程度,已經不輸於我苦練多日的虎抱拳,至於威能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陳執安全然不知的是,八都北去十二重乃是真真正正的玄功,尋常修士修煉,神蘊境界以下根本無法入門,神蘊境界以上想要修得刀法圓滿,隻怕也要十餘年浸淫。
他現在不過養氣修為,卻覺得自己能夠一兩載修成刀法圓滿,若是旁人聽了去,隻怕會恥笑他一句癡人說夢。
可是……陳執安並非癡人。
就連他自己此時此刻,都不曾察覺到……十七歲才堪堪修行的自己,天賦、悟性似乎要遠勝於旁人。
“隻是,八都北去十二重以我現在的血氣催動,至多一刀,渾身血氣隻怕頃刻枯竭,肉身也要力竭……”
陳執安思緒及此,目光落在擺在身前的許多藥材上。
他眼前地麵上,共有六十七味藥材整齊擺放。
“已經湊齊了蟬蛻丸所需的藥材,隻是其中有些藥材太過珍貴,找不來太多,我最多隻能煉製兩次,兩次若是不成,到時候就是怕還要靠燃血薑果了。”
陳執安一邊想著,一邊架起四個火爐。
四個火爐上依次架著陶罐、紫砂壺、大鐵鍋、丹鼎!
陳執安深吸一口氣,當先拿住九月冬、青葉衣、紅曲、玄明葉、九滿蟲等等十二味藥材放入大鐵鍋中。
他深吸一口氣,運出全身血氣,又精確控製氣力,朝著那火爐輕輕一吹。
頓時,火爐中火勢大旺,陳執安當先添上極昂貴的虎頭炭,烈火烹鍋,他則炒藥。
大火熾熱無比,甚至包裹住整個鐵鍋,陳執安手拿鍋鏟不斷翻炒,每每火勢變弱,他便運轉血氣再吹上一口,繼而點上虎頭炭。
鍋中的草藥炒至焦黑,陳執安立刻將其放入陶罐中小火熬製。
他又拿起桂皮、天南星、磁石、赤琥珀、當藥等二十二味藥材泡入水中,中火烹製。
期間春風吹過,火焰飄搖,陳執安雙掌放在火爐旁邊,身軀中的血氣再度流轉開來,虎抱拳的運氣法門傳至他的手中,帶出陣陣勁風壓住火焰。
“然後便是最貴重的幾味藥材,需要以紫砂輔以七連葉的汁水,收汁七次,燒成藥泥。”
“這番火候最難掌握,因為其中地蓮的藥性太過敏感,火候小了大了都會導致藥性銳減。”
陳執安喝下一大口赤中薑茶,又喝下一味黃鐘行氣湯,將白蛇果、盤龍四月枝、峨山虎骨當先放入紫砂壺中。
他一隻手時時刻刻落在那火爐上方,以血氣掌控著火候大小。
一次收汁之後,他又放入冬不見、皇蠶初絲繼續熬煉,如此六次,最終放入地蓮。
放入地蓮,陳執安仔細掌控著火候,渾身血氣不斷奔流,不斷壓榨,不斷再生。
地蓮徐徐在那紫砂壺中融化……
陳執安做出至關重要的一步,他將水君子早已熬成的水潑在壺身,紫砂壺當即冷卻。
陳執安卻當機立斷,低頭朝著那爐火中的火焰一吹,火焰頓時變作大火,繼續烹煮!
“最後一次收汁,成了。”
陳執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打開紫砂壺,就看到一團墨綠色的藥泥正散發著撲鼻的藥味。
“我這運氣極好,最艱難的一步不曾出差錯,最後成丹反而最容易。”
陳執安臉上帶著些喜意,將之前準備好的材料全部置入丹鼎中,中火熬製。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陳執安才驚覺自己足足忙活了五六個時辰。
“想來那些煉丹大家必然也是修為不凡之輩,否則光是控火就要讓人筋疲力儘。”
“蟬蛻丸的丹方中還說,這丹藥以琉璃火煉製最佳,隻可惜丹方中又說,琉璃火隻有以妖獸琉璃龜的龜甲燒製,方可成型,而且極難掌控火候。”
“想要壓住琉璃火的火候,隻怕還需要渾厚的真元才行。”
陳執安一邊想著,一邊打開藥鼎仔細看去。
卻見裡麵潔白如玉的一團,陳執安拿出藥匙,堪堪將那些藥泥凝成丸狀。
“蟬蛻成時,藥泥如玉,晶瑩潔白,藥香如桂花成片。”
陳執安聞了一口,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鬱了。
“破入真元關最重要的一步,蟬蛻丸,有了。”
他抬頭看了看天,恰好五更的打更聲響起又漸行漸遠。
遠處的月色照遍了滿城,月光皎皎,燈火稀疏。
“今夜真是個好時候。”陳執安再度盤坐在梨花樹下:“那就讓今夜的時候更好些。”
“突破真元境界,便在今夜。”
他不再猶豫,一口吞下了蟬蛻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