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顯然季知琳的談性不太高,陳煜也不介意,一屁股同樣坐在了秋千架上。
斜眼一看,正好看到季知琳一雙小腳離地輕輕地隨著秋千在搖晃,白皙的玉足裹在涼鞋裡,尖端露出的腳趾像白蠶似的蜷縮著,甲蓋晶瑩剔透,每一寸都毫無瑕疵。
尋常女人要打理出這樣一雙腳,不知道要耗費多少金錢和功夫,不過有的女人就是老天爺賞飯吃。
而就在這時,那扇被季知琳一直盯著的窗戶終於滅了。
少女扶住了秋千架的鎖鏈,輕輕跳下。
陳煜心想,季知琳果然是在等著燈滅,這是在等家人休息?
隻是,也不知道這家庭關係複雜到什麼程度,才會導致季知琳寧肯等家裡人休息了再回去。
季知琳:“已經很晚了,陳同學你回去吧,我也回家了。”
“送佛送到西,不差這一會兒。”
季知琳看了他一眼,悶不做聲的往前走,不一會兒,經過了小區門口的保安亭,漸漸接近了她家樓下。
陳煜朝上打量一眼,這個小區建成不久,外牆的膩子都還嶄新。
季知琳這家境還算不錯,要知道,在這座十八線小縣城,大多數的同學住的還是家裡的自建,能住上商品房的,要麼是有錢,要麼是單位好。在1997年房地產危機,許多單位搶購住房分給職工去庫存。
突然,遠遠的看到了一輛麵包車,一個清瘦的男人正站在麵包車旁,一口一口的吞雲吐霧,香煙像是一隻紅色螢火蟲,在黑暗中急促的明滅不定。
男人看到陳煜和季知琳走來,狠狠吸了一口煙,扔到地上踩滅,隨後急步走了過來。
他朝著陳煜擠出一個微笑,且算是感激他送女兒回家了,這應該就是季知琳父親。
陳煜打量了一眼男人,在中年人裡頭算乾淨利落的了,不過眼眶烏黑,顯得非常疲憊。褲子洗得有點發白,手裡拽著的是大豐收,一塊五一包,很掛逼。
這消費水平看起來不太搭配得上住商品房的經濟條件啊。
季知琳很冷淡的輕輕‘嗯’了一聲,她越過男人看到他身後的麵包車,臉色驟然一變。
而這時,男人用手拉住了季知琳,他臉上似有濃鬱的愧意。
“知琳,你可算回來了!”
季知琳奮力的掙脫開他的手,隨後越過他,走向了麵包車,打開後廂,看到了已經拾掇好的一堆家具,日用品,臉色一片煞白。
黑暗中,少女失魂落魄的走回來,死死盯住了男人:“你把房子賣了?”
消瘦男人張了張嘴,乾澀的開口道:“知琳,我們回爺爺家,爸已經在老家找到工作了,爸答應你,重新開始——”
“啪!”
少女徑直甩了男人一巴掌,清脆的耳光聲響徹黑夜。
季知琳抿著下嘴唇,手還懸在半空中,少女眼中似有淚光,眼中除了憤恨,還有一股絕望:
“你答應說不炒股了,不炒股了,那和賭博有什麼區彆,你到底欠了多少!”
陳煜眨巴一下眼睛,這番對話的信息量實在是頗大。
現在正是2001年七月半,國有股減持政策正式實施,旋即爆發了股災,隨後進入了長達五年的熊市,最低跌到了1514點。看起來季知琳父親就是這麼一個被裹挾進去的倒黴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