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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老止不住咳了幾聲,驚得沈嘉歲急忙捧來茶水。
他卻擺了擺手,抬起頭來,麵上掛著苦澀。
“歲丫頭,有些事有些人,錯過,便是錯過了。”
“方才......”
藺老說著,從枕下取出了一封信來,遞到了沈嘉歲麵前。
沈嘉歲幾乎沉進了方才的往事裡,下意識接過信來,探手取出信紙,展開,不過寥寥幾個字:
“觀我舊往,同我仰春。下輩子,莫要再錯過了......”
看著如此溫潤又娟秀的字跡,沈嘉歲不由喉頭一哽。
而藺老伸手接過書信,又珍而重之地疊起來,小心翼翼塞回了信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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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拓跋寧覷著容太妃的臉色,半晌還是沒忍住,低聲問道:
“外祖母,您......”
見容太妃沒有回答,拓跋寧索性鼓足勇氣,嘟囔道:“在越國,天大地大,真情最大,寧兒的——”
“寧兒。”
容太妃在宮道上止了步,這一聲輕喚,讓拓跋寧急忙靠了過來,有些心虛地問道:
“外祖母,寧兒是不是話太多了?”
容太妃抬起手來,極溫柔地捏了捏拓跋寧的臉頰,笑道:
“外祖母已不複年輕了,不是寧兒這樣活潑的小姑娘。”
“哪怕再年輕個二十歲,外祖母或許也有勇氣,不顧身份,不顧禮法,義無反顧出宮去。”
“但是,外祖母已過花甲之年了......”
話至此處,容太妃不由抬頭。
宮牆上越出幾根綠枝來,在風中輕晃,背後是湛藍天色。
她原以為,此生不複相見。
能見這一麵,已經足夠了。
“再者,帝師他德隆望尊,高風亮節,也不該......留下任何遭人詬病的地方。”
容太妃這般說著,麵上隱隱有遺憾閃過,更多的卻是釋然。
拓跋寧卻不懂。
她覺得,若是心心念念了四十年的人,哪怕是爬,也得爬到那人的身邊去才是!
“可是外祖母,隻要和相愛的人在一起,什麼時候都不晚的。”
“你們曾共度過那麼多美好的瞬間,若如今有機會卻不肯邁出這一步,以後想來該是多麼遺憾啊!”
她壓低了聲音,在容太妃的耳畔那般急切地勸說著。
可是容太妃卻輕輕搖了搖頭,帶著一絲暮氣,也帶著一絲坦然。
“人這一輩子,不就是指著那幾個瞬間,硬著頭皮過下去嗎?”
一個二八年華便入了宮的女子,熬到如今鬢生華發,她比任何人都知曉,該如何在清冷孤寂的歲月中走下去。
因為曾經的那些美好瞬間,還有那根木簪子,已然真真切切陪她走過了四十多年。
有些遺憾是抹不去的,明了他的心意,便足夠了。
而今後,每個抬頭仰望的日子,她都知曉,有人正與她共念過往,同賞春光。
若有下輩子,不要造化弄人,不要有緣無分,兩心相知,便祈願——攜手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