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與她並肩而行,眸光微動,語氣稍顯惆悵:“寧寧,我真羨慕你。”
沈棠寧一頓,抬眼看向她:“何出此言?”
對方低眉斂目,臉上露出幾分豔羨:“都說池二公子不成器,你嫁給他時人人都不看好,誰料他竟有這番造化?說到底還是我們寧寧命好。”
命好?
沈棠寧眼底情緒淡淡,忽地一哂:“命數這東西最是虛無縹緲,你隻瞧見我人前光鮮,又怎知這其中艱難?”
她前半生的確順遂,家世,容貌,好夫婿,她都毫不費力得到了,至少在外人看來,再沒有比她命更好的人。
可後半生,她也一一失去了所有最重要的東西,幾乎為此付出了慘烈代價。
她意味不明看向江清月:“要我說,清月你的命也不差。”
江清月微怔,有些不解其意,苦澀地笑了下:“你就彆取笑我了。”
沈棠寧並不解釋,撥開枝頭顫動的花枝:“可是你那繼母又為難你了?”
江清月的家世背景有些複雜,她父親是從四品太常寺卿,掌祭祀和宮廷禮樂,是一個存在感不太高的官職,不出意外這輩子也沒什麼晉升希望。
她母親在她年幼時便去世,不過一年便娶了一任繼室,後母手底下討生活,江清月的處境可想而知。
她眼裡忽然有了淚光,緊緊咬了咬唇:“你不知道,她逼我嫁給蕭聿,那等浪蕩子,我若嫁了他豈不是等同跳入了火坑!”
沈棠寧眸光微頓,徐徐出聲:“蕭聿此人雖頑劣,秉性卻並不壞,聽聞他母親是個善解人意的,不至於太為難你,你若能強勢些掌家也不難,總體來說這樁婚事不算差。”
她說的是實話,蕭聿的父親乃威武大將軍,正二品官銜,江家已然算高攀,江夫人是本著攀附的心思不假,但這對江清月來說不算委屈了她。
蕭聿本人在世家公子中雖然名聲差了點,但他吃喝嫖賭樣樣不沾,唯一值得詬病的地方也就是成日追在娉婷姑娘身後。
現如今娉婷香消玉殞,這也不是大問題。
江清月眸光一暗,低泣著道:“寧寧當真覺得這婚事極好?這樣的婚事若是落到你頭上,你肯是不肯?”
她心裡不可避免生出幾分怨懟,隻覺得沈棠寧著實站著說話不腰疼,麵臨水深火熱的不是她,她當然可以高高在上說著風涼話!
沈棠寧不冷不淡地反問:“我嫁給池宴的時候,又何嘗不是身處絕境?”
平心而論,當時在不了解池宴本性的情況下,她確實沒有第二種選擇,隻能放手一搏。
當然事實證明,池宴的確沒讓她失望。
江清月打心眼裡抗拒這樁婚事,沈棠寧也覺得沒必要再勸,語氣平靜地道:“我隻是幫忙分析,你若是不願,自然也不必強求。”
能當上三皇子的側妃,江清月也是有能耐的,自然用不著她操心。
“靜室到了。”
江清月掌心傳來一陣刺痛,她望著沈棠寧柔美寧靜的側臉,眸光不著痕跡暗了暗,名為嫉恨的情緒在心底紮根。
為什麼沈棠寧永遠這般好運道呢?
隨便挑中的紈絝,也是個潛力十足的天才!
要是她能跌落雲端,也嘗嘗在泥潭裡掙紮的滋味兒,那該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