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的匆忙,沒有帶香燭紙錢,認真采了一簇野花放到墳前,腦海裡突然浮現過少女羞怯的容顏。
……
娉婷是她從人牙子手裡救下的,那時的她渾身是傷,見誰都豎起防備。
她性子倔,多次試圖逃跑,人牙子氣急敗壞,竟對她當街毒打,鞭子落在她身上,愣是一聲不吭。
路過的薑稚京被她死氣沉沉的眼神打動,主動停下攔住了人牙子,垂眼問她:“你可願跟著我?”
娉婷沒說話,大概在她心裡,不過是從一個火坑跳入另一個火坑罷了。
盯著她麻木的神情,薑稚京歎息一聲:“我不能保證彆的,但跟了我,總不會讓你受人欺負。”
娉婷目光微動,許是被她乾淨的眼神所打動,猶豫良久,試探地朝她伸出了手。
薑稚京從不過問她的過去,命人悉心照料,教她琴棋書畫。
娉婷知道了她的來曆,看著她身上的淤青,主動道:“殿下,我想學武。”
對她來說,琴棋書畫沒用,學武才能保護殿下。
薑稚京訝異地看向她,似笑非笑:“學武是要吃苦的,你這樣嬌滴滴的小娘子受得住?”
娉婷眼神堅定:“我不怕吃苦。”
那時的娉婷沉默寡言,也不愛說話。
薑稚京不當回事,偶爾心情不好,會向她抱怨一下自己的煩悶。
直到某日察覺到娉婷看向她時炙熱的目光,她才驚覺不妙,那樣的目光她再熟悉不過。
薑稚京女扮男裝後,最怕麵對的便是女子的愛慕,她生了副好皮囊,男裝也模樣俊朗,然而這對那些不知情的女子來說,與欺騙無異。
她們愛慕的隻是她的偽裝,倘若知道她是女子,又該避之不及了。
她坐如針氈,開始不動聲色疏遠,娉婷察覺到,眼神一日日黯淡。
直到傳來娉婷重傷的消息,她才驚覺她竟然生了死誌。
“娉婷自知生來卑賤,不敢肖想殿下,也不願殿下為難……”
薑稚京神情錯愕,急火攻心:“你的命就這麼輕賤?為了旁人要死要活,那我當初救你做什麼?”
她也是氣狠了,竟當著娉婷的麵袒露了自己女子的身份,“如此,你可知道我為何要疏遠你?”
娉婷神情震驚,久久說不出話。
她總算明白殿下為何總是心思沉重,仿佛肩上背著巨大的擔子,原來她竟是女子?
薑稚京本以為娉婷會因愛生恨,甚至暗暗派人盯著她,一旦她有背叛自己的打算,她會親自動手。
沒想到隻是尷尬了一段時日,娉婷便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還更為細心周到,會在她來月事腹痛難忍的時候給她煮紅糖水,也會專門為了她學一支舞。
“我最近新學了一支舞,名叫柘枝舞,殿下可想瞧瞧?”
薑稚京欣然應允。
娉婷仿佛為舞而生一樣,她再沒有見過比她跳舞更好看的人。
娉婷看出她眼裡的向往,主動教她跳舞,薑稚京大著膽子嘗試,可惜怎麼也跳不好。
她為娉婷量身定做了一件舞裙,她視若珍寶,儘管那裙子已經不大合身,她始終留著。
後來也是娉婷主動提出:“我願替殿下分憂,前往大慶。”
自此,她們就很少再見麵了。
上元燈節,她曾承諾要去看她,但身份敗露來的猝不及防,她最終還是沒能赴約。
沒想到再見竟是這樣的場景,生死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