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輕歎了口氣,在她耳畔壓低聲音:“就這樣好笑?她是你的妹妹,這般不懂規矩,難道不是損了你的名聲?”
薑姝儀是做過妖妃的人,哪兒在乎什麼名聲。
她帶著笑音,衝他眨眨眼,小聲學了句:“姐夫~”
裴琰呼吸微頓,低眸深深看著她,直把薑姝儀看得自己羞臊。
被撂在一旁的薑婉清按捺不住性子了。
她走過來,一派天真爛漫地問:“姐姐與姐夫說什麼呢?怎麼不讓妾身聽聽?”
薑姝儀見裴琰的麵色瞬息間淡了下來,便知他是真的有些動怒了。
雖然裴琰性子溫柔寬和,斯文儒雅,是個不可多得的聖主仁君,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帝王。
上輩子也有這樁事,不過那時更尷尬,不是在昭陽宮,是在坤寧宮,晨會時裴琰來告訴眾妃,半月後是太後壽宴,讓眾人準備獻禮以表孝心,薑婉清就那麼當著六宮眾人的麵,擲地有聲地喚裴琰姐夫。
毫不誇張的說,薑姝儀當時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她緩過尷尬就趕緊拉著薑婉清告罪,裴琰沉吟須臾,說薑貴人初入宮闈,不懂規矩,便罰去兩個月俸祿,引以為戒。
而這一輩子,薑婉清表現得顯然更過分,生生是追著裴琰喊姐夫啊。
薑姝儀沒再打算護著這個妹妹。
她後退兩步,穩重了麵色,屈膝跪在裴琰麵前:“薑貴人出言不遜,放肆至極,臣妾亦管束不了,求陛下秉公處置。”
裴琰瞧她一眼,麵色徹底沉了下來。
以程守忠為首,跟隨聖駕來的宮人皆戰戰兢兢。
畢竟他們的陛下不會勃然大怒,摔碟子砸碗,如此臉色,已然是很駭人的程度了。
偏偏薑婉清毫無所覺。
她聽了姐姐的話嚇一跳,再看陛下,並沒有訓斥自己,也沒搭理姐姐,便隱約有了猜測。
陛下根本就沒生氣,是厭煩姐姐多事!
她往陛下身邊挪了兩步,居高臨下地看著薑姝儀,語氣吃驚:“姐姐,你這是在做什麼?就算是為了方才那支玉簪生氣,也不能誆騙姐夫責罰我呀?”
裴琰未發一言,拂袖轉身走向上座,語氣微冷道:“程守忠,你不曾聽見薑妃的話嗎?薑貴人放肆,按宮規該如何懲處?”
程守忠一下子就活了。
之前是顧及著薑貴人是薑妃娘娘的妹妹,不知陛下會不會愛屋及烏袒護,他才裝死,若不然早在第一句“姐夫”時,他就衝過去斥罵了。
隻是如何懲處,還挺難說,往重裡說打死也行,往輕了說禁足罰俸也可以。
程守忠覷眼陛下,還是按照以往慣例,先說從重的,躬著身子,一臉乾脆道:“回陛下,薑貴人禦前失儀,僭越狂悖,按宮規當賜死。”
本就呆愣住的薑婉清差點因為這句話摔坐在地上。
怎,怎麼就賜死?
裴琰高居上座,聽見這話,語調又恢複了平和,問薑婉清:“薑貴人,今日邱答應受杖時,你不在坤寧宮嗎?”
薑婉清眼前頓時浮現起了剛忘掉的血腥場麵。
她終於意識到陛下動怒了,不自覺雙腿一軟,跪了下去,看著眼前九五之尊的男人,顫聲道:“妾...妾身在......”
裴琰點點頭:“看來倒是枉費了朕的心思。”
薑婉清正不解其意,程守忠便接過話:“陛下說的是,這板子看彆人挨總是不長記性的,陛下一片仁心,想讓六宮眾人安分守己,謹言慎行,終究還是被薑貴人辜負了。”
裴琰語氣無奈:“這可該如何是好。”
程守忠聲音一狠:“那陛下便用不著仁慈了,儘管把薑貴人押入慎刑司,處置了便罷!”
薑婉清不可置信,看見陛下似是陷入遲疑,隻覺一股涼氣從腳底竄到頭頂。
她這時候想起姐姐了,趕緊爬向薑姝儀,抓住她的衣袖:“姐姐,姐姐......我沒做什麼啊!我隻是叫了陛下姐夫,我是因為你才這麼叫的,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