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姝儀懸著心,支棱起耳朵。
“朕會重重罰你。”
薑姝儀聞言身子一僵,緊接著眼眶忽酸。
兩輩子了,還是第一次從裴琰口中聽到認真的“罰”字。
還重罰。
放在重生前,自己就是屠了後宮,裴琰也隻會按著眉心,頗為頭疼地輕斥一句“胡鬨”,再幫她遮掩彈壓。
裴琰是她依賴慣了的人啊。
怎麼,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她忽然就不想重生了,乾脆死掉多好,也不必回到十年前,麵對這個沒那麼疼自己的裴琰。
“聽到了嗎?回話。”
偏偏裴琰在這時逼問。
視野裡是帝王腰上雕琢精美的龍紋玉帶鉤,薑姝儀再次難過的意識到,此刻自己麵前是君,不是夫。
她強忍著滿腔酸澀,順從回答:“臣妾聽到了,臣妾不敢對陛下說謊。”
裴琰輕輕“嗯”了聲,停下了揉捏她脖頸的動作,同時開口:“你厭惡你妹妹,不是因為做了噩夢,對不對?”
語氣不是疑問,而是篤定。
薑姝儀心裡咯噔一下。
裴琰是怎麼發現的?!
她能確定裴琰沒重生,否則不會對自己說這樣的重話......
“又不回話了?”
頭頂傳來淡淡不悅的嗓音,薑姝儀來不及思索太多,閉了閉眼,視死如歸道:“陛下說的對!”
既然被發現了,還有什麼好掩藏的,坦白從寬,任由裴琰怎麼辦吧。
裴琰眉目間的沉冷之色多了些。
果然如此。
他捏住薑姝儀的下頜,略用力抬起她的臉,不許她再趴在自己的腿上。
薑姝儀被迫與裴琰對視,看著他嚴肅的麵容,終是沒忍住委屈,眼眶一紅,被壓抑許久的淚水紛紛滾落出來。
裴琰用拇指抿去她的淚水,麵上沒有動容:“哭什麼?怕朕治你欺君之罪嗎?”
薑姝儀邊掉眼淚邊搖頭,又點點頭,用哭腔斷斷續續地說:“怕,臣妾怕,但哭不是因為怕,是因為陛下如今不疼臣妾了,臣妾委屈,才,才哭......”
“朕還要怎麼疼你?”
裴琰麵色平靜似水,手上拭淚的力道卻微微加重:“朕待你不夠好嗎,沒有給你殊榮嗎?你呢?對朕沒有半句實話,還敢說委屈。”
薑姝儀此刻除去哭什麼也不會了。
“你生母去的早,自幼過得苦,對周圍人心懷警惕無可厚非,但是對朕,你實在不該設防。”
裴琰擦不完她的眼淚了,索性任她哭。
至少知道哭,便是知道錯了。
他俯視著哭得逐漸上氣不接下氣的人兒,一雙鳳眸晦暗不明:“既然你與你妹妹早就不睦,為何要在朕麵前裝出姐妹情深的樣子?”
“你求著朕讓她入宮,就是為了借朕的手幫你除掉她,對嗎?”
“薑姝儀,朕竟不知,自己養了五年的人,還有這樣的好心思。”
嗯?
薑姝儀哭聲一頓,有些懵。
好像不太對......
裴琰不是發現她重生之事了嗎?這說的是什麼?
薑姝儀有些冷靜了,仔細一想,裴琰又沒重生,就算再心思縝密,也不可能憑空猜出她重生了啊。
再結合裴琰這話,他莫非隻是察覺出自己對薑婉清有積怨?
薑姝儀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咬了咬唇,抓住他的衣袖,用心虛的語氣說:“陛下連臣妾這點小心思都看出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