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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依舊是一片焦灼嚴峻。
溫寰帶走的大軍,以及西北原本的駐軍整合起來有二十萬之眾,若要謀反,打來京城都未必不可能。
“溫賊的家眷都留在京城,他若再不出兵,便將他的妻妾子孫一個個砍下頭顱,每日送他一個!”
有激憤者如此說,魏太傅沉聲:“不可,溫寰的家眷可以獲罪株連,但不能在溫寰尚未定罪時肆意殺戮,否則朝廷與賊匪何異?”
“太傅說的是啊。”有臣子附和:“太後娘娘亦是溫寰之妹,還是不要過於慘烈......”
大殿又陷入沉默,褚昂沉思良久,出聲道:“溫寰既擁兵不發,又不曾做謀反之舉,想必是有所求,諸位不妨靜心等等,看他要提什麼。”
幾位大臣覺得他純屬拖延時間,正吵嚷著,忽有太監急匆匆進殿,手捧一封加急軍報:“溫元帥自西北傳來軍報,請陛下禦覽!”
滿殿眾臣頓時一靜,緊盯著那軍報,直到送上禦座,又盯著陛下的神情。
裴琰撕開密封,將信掃過一遍,麵色平和依舊。
眾臣看不出什麼,忍不住問:“陛下,溫元帥在信中說了什麼?”
“不過是一些悖逆之言。”裴琰將信紙折疊,握在手中,抬頭,笑著俯瞰眾臣:“散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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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此時仍是冷颼颼的。
主帥營帳內,鄭月昭正在給溫寰揉按雙肩,輕聲問:“聽聞陛下極其寵愛薑妃,會應允嗎?”
溫寰滿麵疲憊,下頜生了淺淺胡茬,顯然這幾日也沒好好休息:“阿昭,我沒有彆的辦法。”
他將沉重的身軀靠在愛妾身上,皺眉:“以往我出征,我那妹妹會寫無數封書信詢問我是否安好,可這次一封都沒有,還有瑤兒,自我離京,也是失了音信,我的心腹去京城打探消息,結果一去後,至今未回。”
這種情形想都不必想,定是她們出了事。
鄭月昭知道這些事,溫寰借酒消愁時跟她講過一次了,最後是京裡的十六公子想辦法傳了消息過來,說溫家在宮裡安插的眼線都在溫寰出京後被陛下清除了,溫家在宮裡的姑侄二人再沒傳信出來過,不知是生是死。
溫寰當時便發怒想造反,可顧及在京城的家眷,還是未敢,但陛下既已動了清理溫家之心,他這麼除了賊患回去,無異於羊入虎口。
思來想去不可兩全,除了放走如今被圍困的西闐太子,給西北留下個隱患外,他還得再做點什麼。
想起欺辱過女兒的薑妃,陛下在壽宴上那麼維護她的名聲,溫寰便以邊關軍心不定為由,讓陛下將將薑妃送來,代帝巡關,以震士氣。
說到底,他要在手中拿個人質,哪怕來日回京,也會找理由讓薑妃留在西北,若陛下對溫家做什麼,薑妃必死。
鄭月昭為他重新梳理散了的發髻,抽下的簪子是玉製,簪尖很鈍,她放在一邊,輕聲問:“薑氏不過個以色侍君的妃妾,陛下寵愛她與寵愛貓狗無異,夫君想用她牽製陛下,恐怕她沒有那麼大的用處吧?”
溫寰豪放一笑:“你不知道,英雄難過美人關,有時候對男人來說,最重的甚至不是父母妻子,而是心愛的女人。”
他說著,拍拍鄭月昭的腿:“就像你,若有人捉了你威脅我,我也會忌憚,心甘情願上鉤的。”
鄭月昭柔柔笑了一聲,溫寰倚在她胸前,沒看到愛妾眼中並無笑意。
他想了想:“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我這個便宜外甥薄情,說不定不會顧及寵妃,若他這次直接把薑妃送來,便是不在乎薑妃,我就向他再討個人質,十九王爺是先帝幼子,母家勢力又大,我把他討來,陛下若敢不顧親弟動我溫家,他的仁慈孝悌之名丟了不說,十九王的外家也夠他喝一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