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有人小聲勸了一下,廖永忠卻恍若未聞。
一氣將剩下半壇酒喝完,又開了一壇。
這時候的他,麵色已經漲紅了,眼中有了血絲。
這次,他沒再和之前那般,自斟自飲。
給自己倒了一碗,又給同桌的吳王朱橚倒了一碗。
至於其餘的人,哪裡配他德慶侯倒酒?
“殿下,咱們喝一個。”
他端起酒碗,坐在那裡邀請吳王對飲。
“我……我不喝酒,德慶侯請自便。
要不,我給德慶侯倒一個?”
朱橚拒絕。
一來他是真的不喝酒,二來也是今天他也看出來廖永忠的狀態不太對,不太想理會。
“殿下都十幾歲了,馬上都可以成親了,不喝酒怎麼能成?
我像殿下這麼大的時候,早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拎著刀子殺韃子了!
來,喝一個!
爺們一點!”
廖永忠不依不撓。
“德慶侯,彆這樣,這可是王爺!”
坐一桌的朱亮祖出聲勸說,提醒他注意身份,彆亂來。
“王爺?連個酒都不會喝,毛都沒長齊的王爺?!”
朱亮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廖永忠直接就炸了。
積壓多年的怒意,混合著酒勁,噴薄而出。
他猛地站起身來,一把將手中酒碗摔在了地上。
碗中酒水,一半多都濺到了朱橚身上。
“咱們這些人,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亡命廝殺,受了多少傷,閻羅殿門口晃悠了多少次?
立下了多少功勞?
可他娘的,連個國公都撈不到!
有的人,寸功未立,還穿著開襠褲就是王爺!”
廖永忠這話一出口,滿殿皆驚!
喧鬨的大殿,瞬間就陷入到了絕對的安靜裡。
一雙雙目光,都落到了廖永忠的身上,帶著極致的震驚。
這廖永忠瘋了吧?!
居然大鬨上位親自擺的正旦晚宴,還說出這等驚天之語?
廖永忠當然沒瘋,相反他還很清醒。
也知道自己是在乾什麼。
他受了一肚子的鳥氣,遭受了極大的不公待遇,就是要在此時發作出來!
既然朱元璋不當人,那自己就把這些事,當著眾老臣勳貴的麵,都給好好的說一說,鬨一鬨!
看朱元璋臉上能不能掛的住!
至於說這樣做的懲罰……
再重的懲罰又能比得過這狗東西,在自己立下大功之後,不給自己封國公,反而還俸祿罰半來的讓人心寒?
自己率領巢湖水師,為他朱家立下了多少功?
他真敢拿自己怎麼樣?
這一次,自己就算是鬨上一鬨,朱元璋最多也就是一些不輕不重的懲罰而已,並不敢真的拿自己怎麼樣!
絕對不敢殺自己!
自己功勳卓著!
‘功超群將,智邁雄師’,朱元璋親手題的匾額,可就在自己德慶侯府掛著呢!
朱元璋親手頒發的免死鐵牌,也在自己家放著!
大明開國到現在,還從來沒有殺勳貴的事情。
彆管犯下多少事,朱元璋也不敢真對勳貴下死手。
不僅是朱元璋,不止一次的當眾對他們說,要和老兄弟善始善終。
最重要的是,大明天下初定,甚至於還有很多地方不安穩。
用得著他們的地方還多,且眾勳貴們力量也極其強大。
就算是朱元璋再不滿,也得憋著!
不敢真的下死手!
隻要不敢下死手,那他就不害怕!
太子朱標麵色沉了下去,準備起身,卻被朱元璋伸手按住。
被一頓好打,這會兒行動還很不方便,卻不得不被迫營業,前來陪勳貴們的老二老三兩人,也都紛紛色變,怒氣上湧,要去護老五,也被朱元璋攔下了。
他端著那碗準備敬給眾人的酒,在這壓抑的氛圍裡,一步步朝著廖永忠走去。
鞋底和地麵相接觸發出的聲響,像是踩在了人的心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