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喇塔臉色煞白,輕輕擺了擺手,幾個侍衛上前,扶起了傑書。
“康親王,事已至此,埋怨也沒有用。還是突圍吧。是死是活,聽天由命吧。”
傅喇塔輕聲說道,說完又是咳嗽連連。
“貝子,你說的是!我是大清皇室,愛新覺羅的子孫,我不會讓人瞧不起的!”
傑書接過侍衛遞上來的帕子,抹了臉上的眼淚鼻涕。
“王爺,賚塔和陳世凱,恐怕是指望不上了。事不宜遲,咱們還是從小樹林突圍!不然就來不及了!”
臉色煞白的拉哈達,輕聲說了出來。
“賚塔是指望不上,咱們從後門走!”
恢複了鎮定的傑書不再猶豫,在侍衛的簇擁下,徑直向廟後走去。
正麵側麵都是叛軍,正側麵突圍,九死一生。身邊的旗人將領缺乏突圍血戰的勇氣,這恐怕是唯一的選擇了。
戴梓遲疑了一下,緊緊跟上。
那些破廟前,以及破廟院中還在抵抗的清軍,傑書連看都沒看一眼,更不用說通知了。
這些部下,就這樣被他們拋棄了?
他們可是正兒八經的八旗子弟啊!
眾人出了破廟的後門,傑書猶豫了一下,立刻下了軍令。
“分開走,不要再去衢州,直奔江西,走出去的,把李之芳反叛的事情,告訴嶽樂!”
嶽樂是滿清皇室,和碩安親王,三藩之亂爆發,嶽樂被封為定遠平寇大將軍,率師討伐吳三桂,如今坐鎮江西,距離浙江最近。
眾人聽令,拽著繩子下了高坡,戰馬紛紛被趕下,摔傷的也無人理睬。眾人牽著好馬,紛紛散開,鑽入了茂密的樹林。
戴梓也和清軍們一樣,鑽入樹林,跟在了傑書等人的身後。
他心頭茫然,這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出生天。
即便是逃出生天,他的錦繡前程、胸中報複,恐怕也要灰飛煙滅了。
世事無常,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但到了戰場上,勝負往往在片刻之間,隨之而來的卻是無儘的殺戮。
甚至可能是血淋淋的屠殺!
無數的潰兵漫山遍野、雜亂無章,他們向四方逃去,蝗蟲一般,密密麻麻。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隻有潰退時的殺傷,才最能體現戰果。
潰軍叢中,耿軍騎兵橫衝直撞,手中的長刀飛舞,每一次都是鮮血飛濺,慘叫聲連連。他們肆意屠戮,猶如殺雞宰鴨,凶神惡煞,勢不可擋。
耿軍的火銃兵和弓箭手也是肆意開火,潰軍被打的人仰馬翻,一片片栽倒,其餘的猶如驚弓之鳥,紛紛逃竄。有些潰軍慌不擇路,直接跑到了衢江旁邊,他們紛紛跳水逃生,岸邊扔滿了兵器和鎧甲。他們要麼被江水衝走,要麼被追趕的耿軍瘋狂刺殺,岸邊和江麵上都是屍體,鮮血染紅了整個江麵。
血肉橫飛,鮮血淋漓,到處都是奔逃的潰軍,淒厲的慘叫聲響徹了原野,血流成河,屍積如山,一片殺戮的地獄。
不甘被屠殺的清軍,他們組織起了一個個方陣,但是在耿軍的火器射擊下,死傷累累,很快就崩潰了。
屠戮之下,群龍無首的潰軍們失去了反抗和血勇之氣,要麼隻顧著逃竄,要麼向對方跪地投降。他們驚慌失措,舍命逃竄,無數人倒地,跟著無數的馬蹄人腳踩了過去,很快就成了一具具冰涼的屍體。
潰軍漫山遍野,逃跑的占了多數,反抗的寥寥無幾,有人單打獨鬥,有些結陣負隅頑抗,也有跪地投降,原野上亂糟糟一片人馬的海洋。
耿軍火銃兵前仆後繼,死屍布滿了整個山坡,終於擊潰了破廟前和廟裡的清軍,他們迅速向前,火銃兵和弓箭手迅速占據了破廟。
“殺傑書!”
馬成虎打馬上了山坡,踩著橫七豎八的清軍屍體,一路顛顛簸簸,奔進了破廟。
殿門大開,除了滿地的屍體和鮮血,連個清軍的影子都沒有。
“傑書呢?”
馬成虎急不可耐。這可是一條大魚!
“少將軍,沒有……找到!”
軍士找了一圈,回來稟報。
“一群廢物!”
馬成虎惱怒至極,當頭就是一馬鞭。
“少將……軍,傑書可能……從廟後的……樹林逃走了!”
軍士抱頭,哆哆嗦嗦。
“給老子進樹林追!一定要抓住傑書!”
馬成虎指揮著軍士,急不可耐,就要入樹林追趕。
“少將軍!少將軍!”
有耿軍士卒從廟後跑了進來,大聲喊了起來。
“放火了!有人放火了!”
“誰他尼昂的亂放火?想燒死老子啊!”
馬成虎跑了出來,來到破廟前院,站在破牆上向後看去,隻見高坡下火焰騰空,正在從西向東,一路燒去。
這是那個狗日的放的火?
馬成虎翻身上馬,打馬向山坡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