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酒樓對麵的水雲間中,二樓臨街的一處雅間,一個留著辮子的年輕士子正在向著街上打望,王和垚主仆剛才的一幕,他看在眼裡,清清楚楚。
“王和垚,原來是你這狗賊!”
年輕士子英俊白皙,隻是臉色過於蒼白,身材過於單薄,似乎弱不禁風。
“怎麼了,明然兄,是誰惹你了?”
另一個俊朗的年輕人問道,同樣留著辮子,要高大強壯許多,他坐在椅子上,臉喝的通紅,手在身邊歌伎的衣衫內遊動,嬉笑飲樂。
明然兄轉過身來,拿起桌上酒,一飲而儘,將杯子重重頓在桌上“王和垚,老子和你沒完!”
邱明然、邱浩,原紹興知府邱青的二公子。
不過,邱青已經被押到杭州城等待審理,大概率難逃一死。邱浩作為邱青的兒子,雖沒有株連入獄,但也不再是堂堂的知府公子了。
“王和垚!”
俊朗年輕人吃了一驚,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端詳著下麵,冷笑一聲“這廝膽大包天,乾下潑天的大事。本想跟他混一場富貴,誰知被這他趕出了武備學堂。此等奇恥大辱,我黃某來日必十倍奉還!”
俊朗年輕人就是黃正方,杭州黃家子弟,出身士族之家,因在杭州武備學堂不願剃掉辮子,而被王和垚趕了出去。
此事對於出身名門,嬌生慣養,爭強好勝的黃正方來說,太過羞辱,他也發誓要洗刷這一份恥辱。
“潑天的大事?早晚被朝廷收拾!”
邱浩冷冷一句。
黃正方狼一樣的目光看著外麵“明然兄,形勢比人強。令尊剿滅浙江反賊聲名在外,恐怕誰也救不了他。你能逃過一劫,已是萬幸。還是想想將來之事吧。”
二人都是浙江紈絝,權貴子弟,交情莫逆,邱浩到了杭州府,也是寄宿於黃正方家中。
邱浩臉色陰沉,他關上窗戶,轉過身來,擺擺手,歌伎們退了下去。
黃正方回來坐下,看著邱浩“明然兄,你日後作何打算?”
邱浩端起酒杯,冷眼看著黃正方“人中,你又作何打算?就這樣忍下去嗎?”
“我又能怎樣?王和垚手下千軍萬馬,我隻有幾十個奴仆,怎麼與他鬥?”
黃正方很是不甘。
他不過一富貴公子,怎麼與掌控千軍萬馬的王和垚鬥?
“王和垚的命,我要定了!”
邱浩捏著酒杯,目光陰冷“人中,你要是能殺了王和垚,將家父從大牢裡撈出來,我定有重金酬謝!”
王和垚毀了邱家,不共戴天,此仇不報,他還是邱氏子孫嗎?
“殺了王和垚?”
黃正方吃了一驚,注意到好友冷厲的目光,心頭一熱,立刻道“明然兄,王和垚出行,身邊都是鐵甲衛士,前呼後擁,王和垚本人也是高手,怎麼殺他?萬一失手,或者事情泄露,我黃家就是滅門之災。”
他本來隻是想著從軍,堂堂正正設法擊敗王和垚部,從沒有想過暗殺。被邱浩這麼一說,血氣上湧,下意識附和起對方。
邱浩麵色恢複冷漠,目光盯著眼前的空氣,似乎也沒有什麼失望的表情。
黃正方皺著眉頭,實話實說“明然兄,救令尊出獄,我實在是無能為力。為了洪若璞的事,黃家已經瞥不清乾係,洪若璞也難逃一死。令尊結局如何,隻能聽天由命了。”
“城裡不行就城外,就像今日,他總有落單的時候。”
邱浩沉默片刻,繼續道“人中,實不相瞞,我邱家還私藏了些錢財,隻要你能殺了王和垚,所有錢財歸你,你也能立下潑天的功勞。願不願意一時?”
隻要有能殺王和垚的機會,他一定不會錯過。
前提是,他能一擊得手,並且全身而退。邱家的仇,他還要報。
“明然兄,你小看我了。你我兄弟,能幫你,我絕無二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暫且忍耐吧。”
黃正方給二人各倒了一杯,舉起酒杯“明然兄,你不能冒險,否則邱家就真完了。我有意北上投軍,與王和垚不死不休。你意下如何?”
黃正方的心頭,已經有了一些不滿。
他和邱浩雖然關係不錯,但遠遠還沒到同生共死的地步。
邱浩想殺王和垚,是因為毀家以及極有可能的殺父之仇,但這是邱浩自己的恩怨,要殺王和垚,邱浩應該自己去動手,而不是一再慫恿自己。他也可以去向王和垚求情,而不是一味躲在後麵,麵都不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