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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等到幾時去?(1 / 1)

“那麼,法師目下盤桓界休,離開之際,這裡也算得上是法師的故地了?”

“少姝姑娘這樣說未嘗不可,緣起時起,緣儘還無,際遇和合,不外如是。”佛圖澄點頭笑答,又看向武成器,“貧道所定之器,今日可否一觀呐?”

“有,有。”武成器慌忙向手下陶工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快去準備。

想到琺花提及法師的“挑剔”,少姝按捺不住,又脫口問道:“小女子聽聞佛道中人了無掛礙,莫非也會有心心念念的‘物什’麼?”

這小妮子膽量忒大了,竟然連高僧也敢置疑調侃,子猷急得正色喝止:“小孩子家懂什麼?缽乃佛門弟子必需的隨身法器,有‘體’、‘色’、‘量’三法,那是符合規製才能用的。”

說完又扭過頭來,連連賠罪:“家妹年幼失儀,請乞法師切勿見怪。”

“不會不會,”佛圖澄自然明白少姝所指,寬和地放聲大笑,“出家人三衣一缽隨身,舊缽一件,在途經武鄉南山時留下了,恰聞此地洪山窯盛出黑釉陶,素有黑如墨、亮如鏡、質如玉、聲如馨之譽,貧道所求者,正是隨身泥缽一件。”

(缽:梵語音譯是缽多羅,又稱缽盂、應法器、應量器。缽是佛教徒必需的隨身法器之一,它的用途原本是佛教徒盛飯用的器具。)

“多謝法師抬愛,”武成器滿臉堆笑,“也無怪少姝姑娘不懂,連我也是在燒製前才曉得了佛門用缽的三法。”

“請法師賜教,究竟是哪三法?”少姝脆聲追問。

“缽體,要用鐵或泥,不可用石缽,因石缽是佛陀才能使用的,且禁用木、石、金、銀、琉璃、寶、雜寶等所作;缽色通常為黑、赤、灰三色,不可隨意染成雜色;缽量,大者可受三鬥、小者可受半鬥、中者比量可知。此謂‘體’、‘色’、‘量’三法。”佛圖澄溫言道。

(佛陀:梵語Buddha的譯音,是覺悟者的意思,簡稱“佛”。佛教認為,凡能“自覺”、“覺他”、“覺行圓滿”者皆可為“佛陀”,但在佛教裡麵,佛陀指的就是釋迦牟尼佛。後文之“世尊”,也是是對佛陀的尊稱,佛的十號之一。)

少姝聽罷憬然有悟,欠身以答:“多謝法師,少姝受教了。”

“法師頭一回上來驗看時,是小人出了紕漏,容量超了律製些微;第二回時,手下的陶工自以為是,口沿上做了整圈兒的白邊邊,多此一舉反而壞事;這回不敢再有閃失,由始至終遵從‘三法’,沒有鐵鏽彩,沒有油滴釉,更沒有其餘雜色覆邊,才燒成了幾隻,已從中揀選稍可寓目的,少時便能奉於法師。”武成器好一通的解釋。

少姝是見識過武家陶器中的“鐵鏽彩”等工藝的,可說是愛不釋手。“鐵鏽彩”正如其名,是種紫黑色的彩釉瓷,花色可作滿現星點之狀,也可作相間條紋之狀,其光澤瑩亮如鐵,細觀之下彆有洞天,極富魅惑;&bp;而“油滴釉”,也是隨黑釉瓷器伴生而來的,器麵之上會附著一層形如油滴的花紋;至於“白邊邊”,則是在器口施過白釉所呈現出來的效果。

想到此,她不覺咂舌,須知這些工藝極其繁複,燒造難得,不僅琺花垂涎向往已久,就連武師本人也不是件件出來都可滿意,那麼大和尚究竟想要一件什麼樣子的陶缽呢?

為了替父親分辯,琺花向前一步,施禮囁嚅道:“稟法師,雖說我們山上有座上寺廟,沙彌亦眾,但是家父作坊從未接做過此類法器,故此有了疏忽,還請法師恕諒。”

武成器乾笑數聲,女兒的這兩句叫他很是感動。

“琺花姑娘嚴重了,貧道亦知,有此器物,貌似簡易,做起來卻不是一回事,自需耐心靜侯。”佛圖澄的話很是熨帖人心,又問:“上寺,可是源神池坡上東南處的寺院?”

琺花點點頭。

這時,武成器招呼著幾位貴客,轉至側屋儘覽貨品。

堂屋往右拐過,就是一眼放置成品的窯洞。

甫入門,就見幾案上整齊地擺放了三排缽盂,質地厚重,形製精良,僅在顏色深淺上有少許分彆。

佛圖澄款款步走近,繞了一圈,再繞一圈,眉間微蹙,從頭到尾沒有吭聲。

“法師可有一個入得了眼的?”武成器臉色凝重,彎下腰,側過頭,忐忑試探道。

須臾,佛圖澄抬眼看他,麵容上無甚波瀾。

少姝暗想,完了,看起來這幾隻也要泡湯,瞥見焦急搓手的琺花,不禁也跟著發愁起來。

果聽武成器長籲一聲,挫敗地雙手攤開:“小人實在是無能為力,有負法師所托,看來隻得另請高明了。”

佛圖澄想說什麼,終究沒有開口,反又伸手拿起桌上一件,雙手摩挲起來。

這是在乾什麼呢,少姝歪著頭,大和尚一番深思挑選的架勢,她從旁看著也覺艱難。

“琺花,你可知這位法師究竟想要什麼樣子的陶缽?”少姝低聲問,她深知陶器燒造,固有心勤力不逮的無奈,但是像這般“挑剔”的主顧,想必是他心中有個唯一認定的模子,除此以外,其餘成色概不入眼。此刻她心中最為疑惑的,便是佛圖澄心中的上品該是何等姿態。

“唔,其實我們都說不上來,”此問同樣令琺困擾作難,她遲疑地搖頭答道,“不過,陪法師揀選過兩遍,我倒是臆測出幾分他所守候的心境了。”

“什麼心境?”少姝問。

“自是遇緣的心境啊。少姝姑娘一定也明白,像我呢,每每見到心儀的器物,拜服之際,總覺得冥冥中有隻無形的手,把我帶到了它的麵前,”隨即,琺花以輕柔的力度,撫過自己的手腕,“這種時候,好似有把修飾陶器的刻刀輕輕割在自己的肌膚上,有種輕微的疼。”

“你說真的麼?光是看了一眼,怎的還會感覺到——‘輕微’的疼啊?”少姝吞了口涎沫,儘管有些難以置信,心中卻是驚駭莫名,似平靜湖麵上,有一圈圈的漣漪悄漾開來,遇緣,即是難得的機緣巧合,亦或宿命,說不清道不明的似曾相識,喚起了生命底裡的某種喜悅,以至於讓人感到疼痛麼?莫非,二者本來就是一回事?

“好一個缽多羅!”手拿缽盂,凝思之際的佛圖澄,在視線不經意地掃過某個角落時,居然雙眼湛亮放光。

聽到身旁響起急促的吸氣聲,少姝扭過頭,看見琺花雙手麻花般扭絞在胸前,平日瑩澈的雙頰更添了幾分蒼白,見好友如此忸怩不安,她當下了然,隻是不動聲色。

見佛圖澄鄭重地端起角櫃上一個陶缽,武成器啊了一聲,大驚失色,且慌得急忙擺手阻止,語無論次:“法師,這個可不行,不行啊。”

“敢問有何不妥?”佛圖澄嘴角彎成一抹淺笑。

“小人不敢欺瞞,這一件乃是小女琺花試燒的半成品,恐難登大雅,不當法師之意……”環視一圈眾人,武成器頗顯為難,吞吞吐吐地解釋道,心下卻不無疑惑,這法師挑了許久,難不成是挑花了眼?

佛圖澄卻是搖搖頭:“武師此言差矣,但凡上品,蓋因匠師心懷慈悲,感念天地,凝固了其真性真情,怎可囿於老幼或者男女之限啊?”

子猷聞言,不覺心頭一動,頻頻頷首。

注意到琺花的眼睛頃刻間泛紅了,少姝上前把臂一握,指腹間默默傳遞出體貼的熱度。

不知怎的,這位大和尚講起話來,讓人耳目為之一新,還有種直抵人心的力道。

武成器聽佛圖澄所言,如遭雷殛,惶惑的目光在他女兒和法師手中的缽盂間打了數個來回,局促不安,說不出話來。

“請教琺花姑娘,在燒作此缽的時候,你心中可有什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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