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剛端起一盞茶,正欲輕抿一口,
忽聞柳若馨突兀地談及瘟疫橫行那年的往事。
她手中的茶盞“啪”的一聲墜落在桌上,茶水緩緩順著桌子流向地麵。
柳如煙滿臉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問道:“你說什麼……”
就因為這事兒,當初她把葉塵罵得體無完膚,可想而知當時他該是何等的絕望!
柳若馨看著她震驚的模樣,嘲諷一笑,
自顧自說道:“那個傻男人的船遭遇了海難,船隻沉入大海,他抱著一塊木板在海上漂了整整兩日,若不是恰好碰上我的商船,早就葬身海底了。”
“我的手下把他救上船時,他隻剩半口氣了,在海上日曬風吹了兩日兩夜,滴水未進,但凡裸露在外的肌膚都被曬脫了皮,身子虛弱不堪。”
“是我吩咐船醫為他醫治,也是我命人悉心調養他的身體,船一靠岸,他便不顧自身心急如焚地回了柳家。”
葉塵曾經親身經曆之事,可從旁人嘴裡道出,他內心的感觸已不似當初那般強烈。
依稀還記得當時烈日炙烤著身上的感覺,自己仿佛一塊被架在炭火上炙烤的肉,在茫茫大海上孤立無援。
沒有吃食,沒有淡水。
白日酷熱難耐,夜晚又寒冷徹骨。
狂風裹脅著海浪一次次拍打在身軀上,曬傷的皮膚一碰到海水,便是火辣辣的劇痛。
身體上的折磨遠不及心理上的恐懼,他習慣了錦繡城的繁華熱鬨,即便之前在船上,夜裡也是燈火通明。
可那時,他眼前一片漆黑,大海就像一頭張著血盆大口的猛獸,隨時都會將他吞噬。
每當風浪湧起,他都會被卷入海浪之中。
他隻能雙手死死扣住木板邊緣,任由自己在波濤中起起伏伏,也不知喝了多少海水,才僥幸撿回一條命。
柳如煙喃喃道:“小姑你在騙人!若葉塵真做了這些,他為何不說?”
葉塵心底發笑,也不知該說柳如煙是記性不好,還是腦子不好。
如此局麵,可真是古往今來頭一遭。
他當初說過,可無一人相信他所言僅此而已,
其中緣由自然是葉慕這個煽風點火的能人說他去遊山玩水了。
因此爹娘罵他忤逆不孝,柳如煙說他冷酷可憎。
而今柳如煙竟然怪他沒有說,簡直是太可笑了!
“是麼?”柳若馨反問。
柳若馨取出幾幅畫卷,緩緩展開在她麵前。
那是葉塵被船員從海麵救起的場景,是畫師當場所作。
後麵幾幅則是他形容枯槁、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畫像。
葉塵暗自思忖:原來那時的自己是這般狼狽不堪,
柳若馨一字一頓道:“當初隻當他活不成了,便請畫師繪下這些,畢竟相識一場,也算是留個念想,沒料到竟在今日派上了用場。”
“葉塵要是知道自己一心為你,還被你這般誤解,我想他定會後悔愛上你,柳如煙你配不上他的深情!”
柳如煙如遭雷擊身形不穩,踉蹌著跌坐在椅子上,她反複端詳著畫像中麵色憔悴蒼白的葉塵,心中五味雜陳。
許久許久,她才再度開口:“小姑,是不是你將葉塵藏起來了?若是如此,你幫我告訴他,讓他趕緊滾回來,我就原諒他先前的所有胡鬨!”
柳若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倒希望是我把他藏起來了。”
柳如煙狐疑地問道“小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實不相瞞,我也不知道葉塵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