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捯飭,荷包終於繡成。辛宜撫弄著成形的刺繡竹葉,唇角綻出一抹笑意來。
目光落在靛色荷包上的幾點暗漬,辛宜忽地頓住,拿起荷包和匣子裡的皂莢準備開始清洗。
素問見狀,急忙擋在辛宜身前,憂切道:
“夫人,您昨個熬夜繡這荷包,手都紮破了不知道多少次,就彆碰水了。”
“若是您想清洗,由奴婢拿過去清洗就成。”
辛宜搖了搖頭,笑道:
“這種事情,還是我親自來,這樣才顯得心誠則靈。”
終於,削蔥般白皙的指節還是浸了水,開始混著皂莢揉搓荷包上的血滴。
“這幾日怎麼不見素聽?”辛宜忽地問道。
“阿姊啊?”素問皺了皺眉,“聽聞阿姊的外祖母年邁多病,如今不大好,阿姊著急回家了。”
“素聽的外祖母?”辛宜也是一頭霧水,素聽在她身邊待了數十年,她竟不知素聽還有一位外祖母。
“夫人也是很詫異吧,我當時聽說了也是。不過阿姊原本就是鄴城人。”
這茬很快被接過去,辛宜閒來無事,打算去城中的一家琴閣轉轉。
哪知,剛穿過彆駕府前麵的街巷,就迎麵碰上了宋夫人的馬車。
宋夫人一改往日的風風火火,今日卻形容憔悴,麵色蒼白。
一見到辛宜,宋夫人激動地差點栽下馬車。
“義母當心!”辛宜急忙下車,上了宋夫人的馬車。
宋夫人平複之後,派人車夫繼續趕著馬車,在鬨市的街道繼續轉悠。
“玉綰,這件事隻有你能救他們了!”宋夫人眼角的皺紋愈發明顯,她雙手抓著辛宜的手,神情緊繃。
“義母,究竟發生何事了?您為何這般焦急?”
“你義父傳來密報,在前線同幽州兵作戰時,突然遭遇埋伏。”
“什麼!”這句話猶如一塊巨石,在辛宜腦海中迅速炸開。
“幽州人同胡人勾結,你父親他們中了埋伏,寡不敵眾,當下急求常山和中山的援軍。”
“那些郡兵都是你夫君手下的人。隻要他出手,你父親他們定然能安然無恙。”
“夫君,他不是冀州彆駕嗎?為何……為何他會不出兵?”唇瓣顫抖,辛宜一時有些呆愣。
“唉,這也是你義父失策了!他帶著你父親出征前線,留你夫君坐鎮鄴城,補給前線。”
“可你夫君遲遲不出兵!”
“玉綰,你知道,當初你義父可是將季桓看成自己的女婿,才會如此委以重任!”
聽到這句話,辛宜袖中的指節緊緊攥起,一時恍然無措,隻茫然看著宋夫人。
“如今卻出了這樣的事,若你夫君遲遲不作為,你父親,你義父,還有你阿兄,他們都會因此而喪命!”
“唉,也怪你父親看錯了人。”宋夫人無奈地歎了口氣,聲音愈發哽咽。
“那日提出讓你夫君坐鎮鄴城的,還是你父親。”
“明明出兵時,你夫君答應的好好的,可到了前線,你夫君派出的人竟然都當了逃兵!”
“現在,你父親和義父被困,恐怕也撐不了多久……”說著,宋夫人當即開始抹起了眼淚。
“玉綰,眼下你父親他們,能指望地也就隻有你了。”
“你一定要救救他們啊!”
告彆宋夫人後,辛宜整個人如同失了魂一般,滿腦子都是,季桓不出兵,父親義父阿兄被敵軍圍困,性命堪憂。
街上車水馬龍,行人商販熙熙攘攘,絲毫沒有敵軍和胡人將要打來的場景。
辛宜渾渾噩噩回到府邸,徑直去了季桓的前院。
往常,他都是在前院處理政務,隻有夜晚才會回後院與她同床共枕,共赴**。
直到此刻,她仍不敢相信,季桓會不派援軍。這樣,若是幽州兵和胡人打了過來,對冀州能有何好處?
“夫君!”見房門處未有人把守,辛宜徑直推門入內,泛紅的眼眸直直看著季桓,全然沒有注意到兩側上坐著的來客。
“方才我——”
“怎地這般無規矩?”
季桓不悅地打斷她。
辛宜掃了一眼,才發現房內還有其他幾人。見她突兀地進來,目光詫異紛紛看過來。
“內子不懂事,我代她向諸位賠禮。”季桓同另外幾位男子道。
見辛宜仍愣在那裡,其餘幾位冀州世家的人已猜到端倪,皆笑而不語。季桓麵上難奈,眸光冰冷盯著辛宜,沉聲道:“先退下。”
他的話猶豫一記巴掌,徑直扇向她的臉頰,辛宜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此時突然趕來的雲霽強行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