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驚秋沉默了下,問道:“聯邦境內的宗師與大宗師,都已經離去?”
“還沒有,但快了,預計還有半個月。”嚴如火凝重道,“那位的意思,就是希望能在他們離開前,把這件事敲定,走上正軌。”
“第一位對手,也是那位幫你定下的,是昔日的【金剛道場】,不過現在已經降格到了流派,沒落多年。”
季驚秋聽說過,以聯邦的規矩,如果一家道場在持續千年內沒有天人坐鎮,就會降格為【流派】。
金剛道場……聽起來與似乎世尊一脈有關,看來木家那位並非隨意為他挑選。
這段時間,季驚秋通過龍虎道場,對於聯邦百脈和潛龍、天人榜,都有了初步的了解。
“另外,我們為你準備了一支最精良的後援團隊,由深紅實驗室的陳博士親自帶隊,這場初戰,會有人專門收集你的數據,也方便我們為你挑選下一位對手做參考。”
“按照那位的意思,這場挑戰,算上間隔休息修煉、沿途奔波趕路的時間,初步定為兩年。”
說到這,嚴如火眸光幽幽,神色有異。
按他們的意思,是將時間儘量拉長,給季驚秋爭取修煉的時間,畢竟他不久前才剛突破枷鎖境,而他的對手,卻會是各個武脈的頂尖武者。
若是遇上些不怎麼講究的,怕是不會顧忌什麼,直接派出潛龍榜前三百的頂尖心相強者。
但木家那位的意思是,他們走後,聯邦能維持兩年太平生息,就已經很不錯了。
嚴如火微頓:“雖然應該用不著說,但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有壓力,過於急切地追求突破,枷鎖境和以往不同,涉及生命位格躍遷,稍有不慎就有殞命危險!”
“研究團隊……是那位白玉京的陳博士?”季驚秋目露驚異道。
他記得這位,白玉京深紅實驗室的主導人。
能主掌聯邦最高級彆實驗室的陳博士,來研究他?
聯邦是不是過於重視他,重視到要他送上解剖台了?
“對,就是那位。”嚴如火也有些詫異。
原本預訂是第四研究院的一位高級研究員帶隊,沒想到那位陳博士主動請纓,將這個項目拉到了深紅實驗室。
季驚秋剛入武道那會,就聽說有些武道天才、武道高手背後都有一支專門的研究團隊,以科技的手段輔助武道。
他之前在真種境鑄就功體時,也體驗了一番,效果確實不錯,時刻有人監控他的身體數據,並且指導他下一步需要做什麼。
隻是……到了他現在這一步,研究室的作用,怕是僅限於體魄吧?
類似神通參悟,心靈修行,實驗室還能給他提供什麼幫助?
“對手,團隊……最後就是護道人了。”嚴如火道,“我們為你挑選的護道人,你也熟悉,是隋滄海隋大師。”
季驚秋頷首,原來是莊前輩的師父,那位拉麵大師。
他在鑄就道體的時候,曾經隨這位前輩修行過一段時日,算得上熟悉。
既然是護道人,最重要的就是信任與可靠,排除龍虎道場在外,這位的確適合。
他還以為會是木家的某位天人。
在應下這一戰後,季驚秋收到了三日後出發的消息。
接下來幾日,季驚秋帶領嚴如火去九洲那頭會見了滄浪金氏的族長,接下來的接引任務,他就不摻和了。
初回聯邦,需要處理和理會的事情太多,他終於在這幾日,將這些事儘數甩脫,沉浸入武道修行。
這幾天。
季驚秋除了跟隨白鹿師伯修行外,也在思索自身的武道方向。
他這一路走來,於戰力提升最大的就是天地道場,從道場雛形演化為刹那道場。
而這種優勢,必然會隨著他的境界攀升,而不斷削減。
就如萬古碑第四的聶清源,於神遊境演化完整法身,縱橫神遊一境,但法身對於心相武者而言,隻是“常態”。
聶清源如果止步於此,之後隻是按部就班修煉下去,必然會隱沒於眾人。
他也是一樣,就算天地道場和胎息境界對心相依舊占據優勢,可日後的天人呢?
到了天人一境,無論胎息還是天地道場,都將不再是優勢。
季驚秋給自己製定的目標簡單且樸素,在心相境可跨越天人界限,直麵天人。
他覺得,跨一境敗敵,這是天才的基本標配。
而要想做到這一步,單純是胎息和天地道場,還不夠,僅能仗之自保,難以如他現在一樣,於枷鎖境橫擊心相。
“枷鎖境,一重枷鎖一重命關……”
季驚秋自語,體內神胎沉浮,神胎的兩條手臂大放光明,曦光熾烈,周邊還剩下五道枷鎖環繞。
正常的枷鎖境理論上可破六重枷鎖,而神胎一成,不僅讓他連破兩道枷鎖,更使他在二破時就相當於三破到四破,此外還多了一重上限。
據說枷鎖境並不僅限於六道枷鎖,隻是沒人能尋到其他枷鎖的存在。
此外,神胎的修煉與破關,也比枷鎖境正常的破關之法,安全太多了。
至少沒了性命之虞。
季驚秋在推演,自己走到七破後,鑄就菩提金身,是否能迎來枷鎖境的極境?
自枷鎖境開始,就沒了類似【靈機常駐】、【逆反先天】這樣可以被定義的境界極境。
或許,他在完成肉身大一統後,內天地會迎來嶄新的蛻變。
……
……
聯邦南部星域最大的勢力,是占據南7區的木家,以及南1區的楊家,兩家皆為六大之列。
若非兩家有意控製,整個南部星域,都會落入他們的掌控中。
便是如今,毗鄰兩家的幾個時區,也多是他們的擁躉和附庸。
南5區就是靠近木家的一座時區。
南5蒼星。
作為曾經的百脈之一,金剛流派也曾輝煌過,這顆星球也曾經以他們的道場名命名。
隻是幾千年前,隨著金剛流派最後一位天人神遊諸界,不知去向,金剛流派也隨之沒落。
如今,南5蒼星都市圈不下二十,武館林立,流派也有十幾個。
這顆星球武道之風的興盛、濃鬱,遠不是曾經處於邊陲地帶的“東3煌星”能比擬的。
而在這顆星球上的一座小城內。
一座掛著“金剛”二字的流派武館內。
“師父,為什麼要主動應下訪帖?”男子不解地問道。
不應,完全可以當做沒看到。
坐在他對麵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氣質沉穩如時光的沉澱,看不到任何浮華與張揚,有的隻是淡然與從容。
他平靜道:“對方同為百脈之一,武脈論道,本就是祖製,為何不應?”
“可是……”男子深深凝眉。
中年男子淡淡道:“你困居神遊多年,心靈境界也快觸及磐定,準備下,也是該時候突破枷鎖境了。”
男子怔然,眼簾下垂,露出苦笑,他這才明白師父的意思。
師父應是與對方達成了什麼協議,要拿他們這一脈僅存不多的名聲來為季驚秋鋪路,以此為自己換取破境的資源?
他止步神遊多年,一是因為靈機難尋,二是熬煉心靈,但也有資源不夠之苦。
枷鎖境需要的修行資源,就像一座無底洞。
這一境就兩種道路,一條於生死間明悟,掙脫枷鎖,第二條就是按班就部,用時間和資源來堆砌生命本源。
每掙脫一條枷鎖,都需要海量的生命本源。
他們這一脈,根本無法同時負擔兩位枷鎖武者。
他苦笑,或許,在外人眼中,這一戰是他們這一脈大賺特賺了吧?
所謂僅存不多的名聲,大概也隻是他們的自我堅持,根本無人在意。
……
……
“這裡就是曾經的金剛道場落腳地?”
長街沿路的路邊攤上,望著藏在巷子深處的流派招牌,幾名男子皺了皺眉。
“日月道場的章嶽?”
街道對麵的路邊,有人嘿然道。
領頭之人回首望去,目光一凝,拱手,寒暄道:
“原來是落霞一脈的秋守秋兄,不知道安影安兄如何了?”
先前開口的秋守,神色微變,目光黯淡下來,輕歎道:“你沒收到消息嗎?安師弟不久前在衝擊第五道枷鎖時,生命躍遷失敗,反噬身死了。”
章嶽愣了片刻,歎息一聲,心中油然生出一種無常之感。
他與安影是同時代的武者,和季驚秋比起來,算是兩代之前,兩人也曾同台競爭,相約天人之巔相見……
“過段時間,我會去祭拜下安兄。”章嶽低沉道。
不遠處,傳來了其他武者低歎聲:
“一道枷鎖一重命,不破五臟之縛,連見到天人門檻的機會都沒有,突破脊柱大龍的枷鎖,更是能直接增加一成突破天人界限的成功率……誘惑太大,誰不想全部掙脫?”
“金身,金身,金性不朽,這是長生的開端,每多前進一步,都是本質的蛻變。”有人低聲歎道。
章嶽環視而去,這才發現在某些角落,坐著不少“熟人”,來自各方武脈。
粗略一觀,就有至少十幾家。
來者基本都是枷鎖境,應該和他一樣,都是來看個熱鬨,順便看一眼那龍虎道場的季驚秋,究竟是如何的出彩。
此刻間,街道上灑落的陽光明媚灼目,兩邊陰影中四散坐著的眾人則陷入了沉默。
聯邦武道自步入枷鎖境後,就露出了殘酷的獠牙,開始了最嚴酷的篩選。
前四道枷鎖,隻要小心,至少不會身死。
但從第五道五臟之縛後,稍有不慎,就有殞命之險。
過了一會,似乎覺得氣氛有些沉重,眾人中有人主動開口,將話題轉到了其他方麵。
“金剛流派……這一脈早就沒落了,入門門檻高,後續的神通傳承更難領悟,不過這一代的流派主依舊進入了五破領域。”
“五破?已經很不錯了,當然,堂堂昔日的百脈之一,如今卻隻有一位五破,確實沒落了。”
“第一戰就是五破對手?我還以為,那小子會找那幾支沒落到連枷鎖都沒有的武脈,嘖。”
“那小子應該步入枷鎖了吧?”
“九洲資源豐富,機緣眾多,那小子不需要像我等一樣尋覓靈機多年,而且他心靈修行似乎頗具天賦,如今應該已經步入了枷鎖……真快啊,這才多久?”
“哼,最多初入枷鎖,就敢走上這條舊路,我看是前麵走的太順了!”
“我看過白玉京的視頻,的確遠超我等年輕時,但這小子如果以為枷鎖和心相間的差距,也能被輕易跨越,那他絕對想錯了!”
“一道枷鎖一重命關,能越一道枷鎖敗敵就已經很了不得了……這小子確實太囂張了!”
話題一轉到季驚秋,眾人的語氣頓時夾雜著欣賞和惱意。
單是白玉京登頂,就足以讓聯邦各方視季驚秋為後起之秀,未來冉冉升起的晨星。
但讓各方接受不了的,是這小子時隔一年多,不僅踏上了一條被各方塵封的舊路,如今還似乎準備跨境挑戰諸脈!
這條舊路本身就有踢館的嫌疑,再加上跨境?
好家夥,這是要把他們的臉放冰櫃凍上一晚,然後拿出來,啪啪打碎啊!
饒是他們當中的某些人原先對季驚秋很是欣賞,也不禁磨牙、捏拳,很想動手,讓這小子知道什麼是尊敬前輩。
他們都算是各自時代的天驕,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人跨境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