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驚秋語氣和藹道:“是什麼禮物?”
聽著季驚秋故作長輩的語氣,李應海牙癢癢,卻隻能咬緊牙根。
“季前輩上次說,希望我們李家能幫忙拿下謀害聯邦棟梁的不法賊子,這次就是為此事而來。”
李應海語氣低緩,終於進入了角色,儘顯世家培養子弟的底蘊,黑白顛倒,重新詮釋過去的言辭,且不忘主動邀功。
季驚秋嘴角微扯,淡淡道:“那就帶上來吧,了斷舊怨,我還要去修行。”
近日來,季驚秋進入了修行的正軌,一心多用,除了以自身生命立場影響星球,還在同時參悟多項法門。
李應海目光閃爍,很想套取下季驚秋近期的修行成果,譬如他在心相境的進展。
就他們目前從諸界深處那了解到的情報,跨越神禁的難度,是突破天人界限的不知多少倍!
縱然是放在諸界的曆史層麵上,也隻有那些身負大氣運的天命之子才有可能做到。
另外,季驚秋與諸界的神禁還有差異,因為他是初入心相,就跨越了天人界限!
雖然有天人分析,季驚秋在心相前的成就,讓他一破入心相,就站在了至少第二道台階上……
但問題是,哪怕是天人第二階梯的武者,也敗在了其手。
現在聯邦無數武者都在好奇一件事,季驚秋距離天人界限還有多遠。
一旦讓季驚秋突破天人界限,他的戰力又會暴漲到何等地步?
趁著押送來的餘暇,李應海沒忍住,道:
“季……前輩,六大家族有門路,可以送武者前往諸界遊曆,尤其是天路戰火暫熄的當下,已經有送心相和枷鎖前往諸界的例子了。”
季驚秋抬眼道:“六大家族,現在和天路、諸界的接觸這麼密切了嗎?”
李應海解釋道:“諸界的武者想要通過我們提前進入大宇宙,我們也需要借助諸界的環境與資源,算是各取所需,這種情況並不隻在我們聯邦內,很多大宇宙勢力都有所選擇。”
“我有些好奇,在你們眼裡,是怎麼看待這些諸界勢力的。”季驚秋問道,“在心靈海洋動蕩的當下,不怕與虎謀皮?”
三千閻浮界,有相當一批人,自詡掠食者,站在食物鏈的頂端,實則不過是一群食腐者,依附在幽海之下。
這些人,也能與之合作?
李應海自問自答道:
“季兄可知聯邦建立多久?已有萬年,這是個很漫長的數字,但是,季兄知道心靈海洋入侵大宇宙多少年了嗎?”
“前後十數次潮漲潮落,最早可蔓延到五大原始支柱!”
“就算這一世是最後的結束,可心靈海洋要想吞沒大宇宙,那也是以萬年為單位,那時還有聯邦嗎?”
“敵人也好,盟友也罷,都不如想儘辦法提升自己,隻要足夠強,哪怕日後大宇宙崩殂,我們也有退往諸界的底氣。”
“另外,我們所在聯係的勢力,大多都是先祖留下的人脈,不敢說一定穩定,但至少有多年往來交情。”
季驚秋點了點頭,有些明白了六大家族內某些人的想法。
至少他們有一句話是對的,敵人也好,盟友也罷,一切都不如提升自己。
武道之本,在於“我”。
譬如——
他說:“叫前輩。”
這就是範例。
“……抱歉,季前輩。”
李應海一下子失去了說話的樂趣。
季驚秋用實際範例,來肯定了他的部分觀點。
這時,來自李家的“禮物”,終於被押送到了此間。
那是一個養尊處優的銀發老者,眉宇間猶自還殘留著過去身居高位的威嚴與儒雅。
李應海頓時重新提起興致。
被家族強令押送這位來見季驚秋固然憋屈,可他苦中求樂,現在很想知道,季驚秋會怎麼對這位間接的“殺父仇人”?
“賈教授,首次相見,久聞大名。”
望著麵前神色強自鎮定,卻難掩藏眼底倉惶的老人,季驚秋目光恍惚了刹那。
他這趟行走西部,也曾到過父母失蹤的地方搜尋。
失蹤是一個美化詞。
“季世侄,我與你父母有舊,你小時候……”
賈未庭擠出的笑容遠比李應海真摯,甚至帶著幾分長者的慈祥和藹。
季驚秋看了眼李應海,意思是在說,學著點。
讀懂他目光的李應海,還得擠出笑容賠笑點頭,補充道:“這老頭差點被某些人抹去,還是我們出手及時,才救下了他。”
季驚秋目光微動,這是要將線掐死在賈未庭這?據他目前所知,賈教授代表的利益鏈,可不隻是一家兩家,就連天路上都有參與。
“清酒紅人麵,財帛動人心。”他輕語。
眼見季驚秋無動於衷,想到某些人對他說的話,賈未庭咬牙,後退了一步,厲聲道:
“你不能殺我!我對聯邦有大功!我是星雲獎的獲得者!我能造福無數聯邦子民!我……”
“唵!”
季驚秋突然輕叱,吐出一字天音,蘊含了無窮神威,其中的大智慧,大清淨直指人心深處,降儘天下魔。
喀嚓——
數聲清脆的破碎聲,從賈未庭和李應海身上響起。
茅簷青神色凝重,下意識要出手攔截,但最終止住,因為這股心靈波動並非刻意針對李應海,隻是餘波掃過。
當然,很難說這波餘波不是刻意掃過的。
瞥了眼被餘波掃過,陷入怔惘狀態的李應海,茅簷青老神在在,心道也好,讓這小子吃點苦頭。
知道了彼此間的懸殊,以後就會少生妄念。
至於此刻的賈未庭……
他不知何時淚流滿麵,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開始一件件交代過去犯下的罪孽。
茅簷青看也未曾看去一眼。
在天人眼中,這等人其實與一條狗無異。
值得茅簷青在意的,是季驚秋施展的心靈秘法,當是來自世尊一脈,玄妙難言,令他都有種當頭棒喝之感。
賈未庭雖然武道平平,但在聯邦也算有些身家,身上有數件心靈防守的秘器,卻依舊被季驚秋如此輕易的擊潰了心靈防線……
季驚秋望著麵前心靈防線告破的賈未庭,在他的示意下,後者開始吐露出一件件當年的往事,還有所犯罪行……
禪定印是世尊一脈獨有的心靈秘法,而在踏足胎息後,世尊一脈的心靈秘法以六字天音為首。
根據無上真佛宗內部的記載,六字全部掌握,可以憑此尋到通往通往一座寂滅佛國的門戶。
季驚秋最近有在抽空揣摩,初步有所了悟。
本質上,這六字天音,也是一種祈禱法,在世尊一脈中,認為哪怕是普通人持誦六字,也能護持己身,摧伏五毒,圓滿六度,是一切祈禱之王,一切祈禱中之唯一根本。
當然,在舉世無佛的當下,所謂的祈禱術,也失去了祈禱的對象,自然無人回應。
沒有人回應的祈禱術,毫無意義。
李應海眸光漸漸清醒,旋即來湧現的是驚怒,這家夥……
“砰!”
重重的磕頭聲響起,賈未庭以頭搶地,每一次都是重重砸在地上,很快就已鮮血淋漓,卻仿佛猶自不覺,依舊在懺悔……
這一幕看的李應海清醒了過來,心中發寒,默默退回一步,生怕再被波及。
這就是心證胎息者,隨意就可操弄一個普通人的心靈意誌。
他已經心入住定,但沒想到依舊毫無抵抗之力,連餘波都沒抗住!
季驚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部分信息,無意聆聽某人的懺悔,懺悔有用,死亡將不再具備威懾。
他長身而起,徑直從賈未庭的身邊踏過,走出了此間屋子,隻留下一句話:
“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聯邦有我,就足夠了。”
李應海眸光沉凝。
縱然是茅簷青也不禁麵色感慨。
這句話,自然不隻是說給心靈防線徹底崩潰的賈未庭聽的。
好生輕狂的年輕人。
都說論及狂傲,聯邦萬年來無人出那季臨淵左右。
而這季驚秋……
茅簷青眸光深邃,果然如傳聞一般,外在的謙遜難掩骨子裡的輕狂。
但這般年齡,輕狂才是常態。
如果這個時代的聯邦,真能多出一位堪比七帥的武者,鎮壓聯邦命數,那將是聯邦之幸。
就在這時。
陽堯大步走了進來,拽起賈未庭的後領,麵對兩人歉意笑了笑:
“抱歉,我師弟他仁善,不喜殺生,讓幾位見笑了,接下來就由我來處理。”
李應海看了眼還在磕頭,額前已經血肉模糊,沒人阻止,今日必將磕死當場的賈未庭,陷入了沉默。
茅簷青從頭到腳未曾看過一眼賈未庭,溫和道:“理解,到底是世尊一脈,心懷眾生,孕有一顆慈悲心,繼承了木帥遺風。”
李應海木然,深感自己距離一名合格的世家子弟,還差了很遠。
在陽堯拖走賈未庭後。
屋內獨留李應海二人。
“茅叔,我們這次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吧?”
茅簷青唔了一聲,看向窗外的天地,眸露異彩道:
“你若是想多留幾天,我也沒意見,沒感應錯的話,季驚秋已經開始接觸星球意誌,要行開天之舉了,我很有興趣觀道一二。”
李應海直接抬腳向外走去,啐了一口:“誰愛願意留誰留,我這輩子都不想看到他了!”
茅簷青心道,那怕是有些難。
隻要季驚秋不死,未來的聯邦,誰也沒法繞開他。
在離去前。
茅簷青回頭看了眼,眼眸微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他總覺得這顆星球,似乎有些古怪,有一種……李家祖星的感覺?
論星球底蘊,東3煌星拍馬不及,那就是有強者坐鎮?
可即使是龍虎道場的龍青陽還在,也不該給他這種錯覺才對。
……
“怎麼了,處理了一個仇人,心情反倒不好了?”白鹿道人道。
季驚秋搖頭:“時至今日,對我來說一個兩個賈未庭,算不得什麼。”
但無論是殺幾個賈未庭,都挽回不了過去。
季驚秋很感謝這一世的父母,沒有他們,他也不可能堅持到十六歲,改命的那一日。
“我聽聞武道儘頭,連時空都能逆轉。”白鹿道人輕拍季驚秋的肩頭,“命數,光陰,這是武道儘頭的兩座大山,”
過去的科學理論認為隻要以超越光速的速度飛行,就能逆流光陰,但這一點很早就被駁回。
因為影響時空的,還有命數。
大宇宙中最頂尖的科技可以做到超越光速,卻永遠無法理解天命二字。
哪怕是對於人心代天心的天人來說,命數依舊縹緲而遙遠。
“光陰,天命……”
季驚秋仰頭望去,仿佛看到了當世武道的路儘處。
……
……
北1區
作為天路裂隙所在的星區,北1區長期駐紮著聯邦各大暴力部門的總部,以及第二集團軍。
宗教管理局總部。
“老大,說好的假期呢?”
宗教管理局的特級專員芮成空步伐匆匆,沿途抱怨道,
“我難得和老婆孩子度個假,還被你強行喊了回來,我老婆都在喊要和我離婚了!”
和他並肩而走的管理局,當前最年輕的副局長,秦景淡淡道:
“放心,你老婆不會和你離婚,就算離,也不會是現在,她還要指望你以後的家屬優先避難名額呢。”
芮成空聽出了這番話語中的不對勁,神色嚴肅道:
“怎麼回事?”
“跟我來。”
不多時,在秦景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位於地下的一間審訊室。
芮成空看去,審訊室內空空如也,被審問人的座位處,卻有一團燒焦後的印記、餘燼,隱隱勾勒出扭曲的形狀。
他目光定格在餘燼處。
這是……
秦景看向角落的監控,道:“播放投影,節點在自燃前五分鐘。”
很快。
伴隨著虛幻的光芒調試,一個栩栩如生的人影,出現在了座位上,與常人無異,背對著他們的審訊位上,赫然還坐著一名警員。
芮成空沒有開口,仔細審視著投影中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