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天世界。
赤色斷崖下，岩漿河蜿蜒如巨龍脊骨，一座座火山連綿而去，焰火騰騰，卻絲毫不影響其中的梧桐林。
凰脂顏氣勁護體，隔絕了地底升騰的火毒罡風。
不遠處，那株諸界最古老的梧桐古樹撐起了整座世界，樹葉上青焰跳動，一頭赤色的凰鳥立於梧桐樹枝上，火光滔滔，隻能看到它的輪廓，還有那雙攝人心魄的金色眸子。
在它背後的古巢中，生命的氣息氤氳著，幾隻靈氣十足的小凰鳥偷偷探頭出來，眨著眼睛，靈動而可愛。
“赤凰老祖，我想求見祖師！”凰脂顏恭敬行禮。
這些棲息於梧桐林的凰鳥，是血統最頂尖的神話生物，傳承已久，其中的至強者，甚至可與天生地養的虛空巨獸比肩。
而她麵前的赤凰，是【凰血宮】祖師自幼豢養的寵物，道行高深，可比肩天尊。
巢中，一隻小凰鳥認出了凰脂顏，探出一截身子，撲騰著還未長滿的羽翼，險些從巢邊沿跌落。
赤凰展翼，將頑皮的幼崽拂回巢中，輕語道：
“如果是為了炎煌聯邦一事，你可以回去了，她不會回心轉意，你也不要去觸怒她的眉頭。”
凰脂顏不甘心道：“可是……這是為什麼？明明不久前，我們與炎煌的關係不還不錯嗎？而且那季驚秋真的很特殊！”
赤凰平靜道：“不久前，天機界派人拜訪了我們，揭開了萬年前的一則舊秘，確定了那姬天行就是一個騙子，她雖不至於動怒，但也不會給炎煌聯邦好臉色。”
凰脂顏怔然，姬家的先祖是個騙子？
“至於那季驚秋，一介小輩，翻不起什麼浪花，也就在接下來的十年、二十年內猖狂一二，你若與他有交，記得叮囑他，當下的輕狂，日後需要百倍償還。”
凰脂顏咬唇道：“可是，如果我們扶持季驚秋，第九飛升台唾手可得，為什麼要放棄？”
“因為我們的目標已經轉移了。”
赤凰展翼，慢慢落下，赤紅色的火仿佛有生命，如同汪洋般澎湃，將凰脂顏也籠罩在其中。
它從火海中走出，露出了真身，不再隻是模糊的輪廓，露出赤紅如玉的身軀，眉宇冷冽而高傲。
但它看向凰脂顏時，多了一分柔和。
火海隔絕了內外，製造了一片分離區。
“她很生氣，因為姬天行騙了他，但這並不是我們轉變目標的根本原因。”
凰脂顏心中微震，這話可與之前截然不同，昔年聯邦的姬帥究竟騙了師祖什麼？
竟然能讓師祖都動怒！
“根本原因，在於第九飛升台是四魔的獵場，我們不願在這個時間段就與四魔對上。”
赤凰輕語，神羽根根燦爛，氤氳著赤霞，繼續道，
“諸聖已經達成默契，如果第九飛升台真的淪為四魔的牧場，諸聖將會不惜一切代價，合力毀滅第九飛升台。”
“四魔的牧場？！”
凰脂顏因為震驚而失聲道，
“可是我這次過去，並沒有在炎煌聯邦感受到了四魔的氣息。他們那裡的幽海，甚至比諸界還要‘乾淨’許多！”
“那是因為他們一直在反抗。”赤凰眸光深邃，“從萬年前的某個時間點開始，炎煌聯邦就變成了四魔的主要進攻點。”
“雖然因為某些意外，導致這萬年來的攻勢轉移到了幽海深處，但隨著大宇宙動蕩，炎煌聯邦的某些存在的衰弱，一切都會複原。”
凰脂顏無法理解道：“他們是怎麼在四魔的進攻下撐到現在的？”
哪怕是諸聖道場，一旦被尋到核心之地的所在，也隻能選擇轉移據點，不可能抗擊四魔的聯手侵略，會被“磨”死。
“萬年前的他們很璀璨，就像繼承了大宇宙的氣數，但最終依舊隻能苟延殘喘。”
赤凰語氣幽然道，
“他們因為幽海而璀璨，最終也因為幽海而覆滅，這就是因果命數，真聖也難逃。”
凰脂顏沉默許久道：“接下來，各方會退出第九飛升台嗎？”
“不。”赤凰麵無表情道，“四魔的危害無需我多言，諸聖已經達成默契，對第九飛升台實行嚴格監管，一旦最壞的結局出現，就會出手。”
凰脂顏低聲道：“炎煌聯邦隨時可能傾覆？那我們是否有接引季驚秋的可能？”
赤凰眸光明滅，意味深長道：“我沒記錯的話，他姓季，而不是姓姬。”
凰脂顏搖頭，否認了長者的暗指，鄭重道：“在神禁這個階段，他真的很超然，一刀敗了【五德宮】的常勝，更提前掌握了宗師【無所不至】的特征，值得宮裡押注。”
赤凰搖頭：
“具體情況，我們已經從【五德宮】得知，他確實很出色，但還不至於碾壓其餘神禁，隻是一些特殊的原因，到了天人後，勝負難分。”
“另外，他不值得投資，天機界那位老祖已經推算出，季驚秋曾與四魔有極深的聯係，誰也不知那尊【天魔】進入大宇宙後，是否會有隱患爆發。”
凰脂顏眉頭皺緊，季驚秋曾經與四魔有過極深的聯係？
她不免露出了惋惜之色。
隻談【天魔】，一旦在弱小時分與這位產生過較深的因果聯係，哪怕暫時解決了問題，日後依舊有突然爆發的隱患。
類似的事件在諸界中曾不止一次發生過。
這就是四魔的棘手。
凰脂顏輕歎一聲。
四魔聯手……炎煌聯邦隻怕已是朝不保夕。
赤凰忽然側耳，似在聆聽某道旨意。
縈繞著法則神鏈的赤羽中，緩緩飄落下一根，落入凰脂顏的手中。
“你再去一趟炎煌聯邦，作為【凰血宮】的監督者，一旦有四魔降臨的征兆，又或是發現姬天行的蹤跡，就通過這根神羽聯係我。”
凰脂顏猶豫道：“那季驚秋那邊……”
赤凰嚴肅叮囑道：“保持距離，不要被他的巧語蠱惑，哪怕炎煌聯邦最後幸存下來，他也會成為一個燙手山芋。”
凰脂顏無言，很想說那家夥根本就不存在什麼花言巧語，反而說話能噎死人，那種傲慢簡直從血液和骨子深處流淌而出。
她心中再次歎息。
原以為能將季驚秋拉攏入【凰血宮】。
可現在來看，不僅是季驚秋，整個炎煌聯邦都在懸崖邊上。
……
……
四守星。
季驚秋盤坐神殿中，閉眸觀想。
他的身後顯現出一枚以心靈凝聚的聖胎，就像是一個縮小的萌版季驚秋，跌跏趺坐於虛空，鏈接著心靈海洋。
聖胎版季驚秋緩緩吐出一口氣，化作另一個萌版季驚秋，眉眼桀驁，看上去很具喜感。
單純以【一炁化三清】演化三道分身，季驚秋還做不到，赫師的這門傳承，關鍵的不是以領悟【我之為我】為前提，甚至說，這隻是基礎中的基礎。
真正的核心，涉及到了光陰長河！
這門神通，演化的是自身的過去、現在與未來，講究斬出三身，占據所有光陰。
要想完全練成這門神通，在季驚秋的推演下，恐怕【坐忘】都是修煉前提。
此刻，他是在逆推【天魔化生】，在幾位神主的坐鎮下，演化自己的化外天魔。
這是他創造出【天魔化生】後就一直想做的嘗試，但被拉醬勸退了。
化外天魔的恐怖之處，就在於它是無境之物，完全對標於原體本身。
不論他有多強，化外天魔都隻會“更強”。
一旦未能鎮壓化外天魔，使其逃竄，就是平白無故地多一個破綻，與“生死大敵”。
後者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取代原主，補全殘缺的“本我”，這是不可調和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