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唯一佛主?嘿,孰先孰後,已是難說!”
有人當場冷笑道,
“我方才所言,皆是真佛之言。此外,我等還聆聽到了一段發生在過去的故事,諸位可敢傾聽?”
他目光掃去,麵對遲疑的眾人,下了一劑猛藥,沉聲道:
“諸位應該早有耳聞,在其他勢力的眼中,我等過去信奉的唯一佛主,一直被他們視為四魔之一!”
“大膽!”
“慎言!”
“彼輩之言,豈能當真,他們根本拿不出證據!”
刹那間,男子迎來了眾人的嗬斥。
但前者並未動搖,迎著無數擇人而噬的噴火目光,神色沉痛道:
“你們聽我說完這個故事,就明白了。”
看在真佛麵上,眾人稍稍止住怒火,有人還在怒斥,但也有人開口攔下。
他們都隱約意識到了什麼,當下兩尊“佛陀”同處一世,恐怕要起爭端,不可輕易站隊,還是且聽聽此人所言。
那自稱聆聽佛法之人,開口道——
萬年前,世尊替眾生擔起了苦海之重,即將進入寂滅涅槃,被其破壞了滅世計劃的天魔找上門來,道:
“你寂滅之日,就是佛法腐化之時。彼時,我會竊取你的權柄,讓我的魔子魔孫混入你的廟宇,穿上你的袈裟,破壞你的佛法。”
“他們將曲解你的經典,破壞你的戒律,以達到我今日武力不能達到的目的。”
世尊聽了天魔的話,平靜道:
“那時,我的真正門人將會脫下袈裟,穿起便衣到世間去,世間將成為我新的廟宇,舊廟宇則將成為囚禁你魔子魔孫的監獄。”
“我行佛之實,你竊佛之名。”
“世人之所以願意皈依,是因為佛之真實,而非虛名,佛貴於真實,從不在於虛名。”
“如果你真能做到佛之真實,且日日行之,你就成了我的弟子,成了另一尊佛。”
“可若你僅想假借佛的名義在廟宇中享受祭拜,貪圖虛名,隻需十年、二十年,世人就會洞穿你為魔的本質,看穿這廟宇就是一座魔獄,繼而背棄這寫作佛卻讀作魔的假佛教義。”
“而那時,我的門人弟子早已穿上了便衣,去往世間,實踐宣揚我的教法,引導世人推翻你魔子魔孫的假佛法。”
“教法名字喚作佛或者魔,皆不能沮喪我的意誌。”
“隻要有人願意實踐佛之實,我的教法就會長存世間……”
——這便是世尊的答案。
伴隨著這個故事的展開,越來越多的人麵露恐懼,有的則是恍然大悟,而後心悸、憤怒、驚恐……
諸般表情不能形容概括此間的人心起伏。
當這個故事與男子先前提及——他們眼中的唯一佛主是九洲諸方勢力眼中的四魔之一。
兩件事互相印證後,一個恐怖的真相浮出水麵。
眾人唯一能延續的默契,就是沉默。
死一般的寂靜覆蓋在大廳中。
沒人敢接話,因為牽涉的意義太大,哪怕是過往最虔誠的信徒,此刻都不禁身軀顫抖,囁喏著嘴唇,指著先前開口之人,半晌沒吐出一個字。
一直到了很久以後,才有一位老僧顫巍巍舉起手,指著男人厲聲道:
“你這是……謗佛!”
人群中,有人低聲幽幽道:“可到底誰才是真佛?”
有人高呼道:“釋尊庇護我等文明數千年,難道爾等都忘了?!”
“可故事中也提到了,彼時,天魔將竊取權柄,披上袈裟……而且就今日之舉來看,上層未必真的曲解了真言,而是釋尊本意……”
“為何唯一佛主要打開閻浮提通往九洲的屏障?”
“釋尊何等存在,行事自有深意!不要妄圖揣摩神心!”
“可話又說回來,這數千年內,釋尊何時顯露過真身於世?諸家給不出證據證明釋尊是四魔之一,我等又……”
“你們這是瀆佛!佛主會拋棄那些不虔者,你們將墮入幽海!連帶你們身後的文明、勢力!”
“不虔者?可世尊說了,佛不會拋棄任何一個人,哪怕他不信佛,祂是諸界的導師,六道四生的慈父,你們難道沒有聆聽到那大宏願嗎?”
“若不渡眾生,不救末世,則不求未來!這不是真佛,誰是?!”
“荒唐,荒唐……”
一位老僧難以置信地望著愈發狂熱,且兩極對立的眾人,慢慢後退,喃喃著,
“你們都瘋了,瘋了,你們居然在懷疑唯一佛主,你們會下地獄,受無間之苦……”
對於不虔的信仰而言,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再難遏製。
更遑論是而今的佛鄉。
即使是佛鄉信徒,過往也很難完全解釋一些問題,但彼時足以用虔誠來掩蓋。
也正是這些問題讓佛鄉被九洲諸方勢力敵視,但因為沒有確鑿證據,且佛鄉的確解決了閻浮洲大部分底層文明的生存問題,才容忍到不久前。
可當另一尊真佛現世,他們的信仰出現了動搖。
最關鍵的是這並不是讓他們放棄信仰,而是“回歸正確”,皈依真正的佛的門下!
……
……
年輕僧人神色清冷,一身雪白袈裟,步入了一座虛空洞天。
率先映入眼前的是一座深不見底的幽綠池塘。
前方是一座佛刹。
他沒有止步,走入了寶殿的長廊,步步登高,拾階而上,俯瞰下方的場地。
此地,就是數千年前“釋尊講法,婆羅花開”的場地,彼時無數文明的代表喜極而泣,跪地懇請釋尊頒下佛法,解閻浮萬民於水深火熱中。
事後,諸家文明以釋尊之法庇護己身,當真緩解了閻浮詭霧的侵襲,也正是因此,佛鄉才能一步步發展到今日,幾欲登頂閻浮洲。
直到數年前,一場突然頒下的神諭,讓佛鄉徹底跌落神壇,成為了九洲神厭鬼棄的存在。
年輕僧人短暫駐足,繼續登頂,來到最上方的一座小佛塔,塔名“香積”。
他步入其中,一位男子背對他,盤坐在佛塔中心,前方是一尊佛像。
“還在禮佛?”年輕僧人嗤笑道,“沒聽到下麵的說法嗎,你在禮的是假佛。”
“不論真假,能庇護我等,就是真佛。”男子緩緩睜開眼,未曾回頭,平靜說道。
“你說的是庇護數千年,然後讓我等淪為九洲共敵,就不理不睬,直到那位真佛出世,才重新降下神諭的唯一真佛?”年輕僧人譏笑問道。
男子沉默片刻,搖頭道:“何必如此急著站隊,那雖是一尊立下大宏願的真佛,可觀其境界,似乎也才七境,如何能庇護我等?”
年輕僧人恨恨道:
“當初一意孤行要開通道的是你們,最後遭受重大損失的卻是我們,你讓我們不要急著站隊?!”
“七境?七境又如何?那天魔縱然淩駕真聖之上,又能顯化幾分偉力於世,能助佛鄉脫離當下困境?!”
“偌大佛鄉,近乎奠定了統一閻浮的根基,結果短短數年就牆倒眾人推,我們死了多少信徒,又有多少文明勢力被徹底滅族?”
說到此處,年輕僧人似是想起了那無數具屍體,麵皮抽搐,逐漸轉為猙獰,暴怒的青筋跳動著,眼底泛上那鋪滿了地麵的血色。
“這一切都拜你們所賜!哪怕是昔年的母神教會,那位四魔當中的夢魔,也從未下達過如此視信徒如草芥的神諭!縱然是在祂跌落神座前的一刻,也隻是漠然地讓麾下信徒自生自滅!”
男子不語,最終歎息道:“你想怎麼做?”
“聽說這位昨日又下達了新的神諭?”年輕僧人急促的呼吸漸漸平複,冷冷道,“我代表他們是來通知你一聲,日後真佛降世,爾等最好袖手旁觀,不要急著站隊!”
說罷,他麵無表情看了眼高台無麵無相的佛陀,拂袖離去,獨留男子繼續盤坐塔中。
男子仰頭望向唯一佛主的神像,久久沉默。
……
大宇宙,炎煌邊境。
“神主又下達了新的神諭!”老者精神奕奕,環視麵前幾位天人圓滿,低沉道,“讓我想儘辦法把炎煌聯邦的季驚秋除掉!”
此話一出,來自不同四魔道場的天人神色難看了起來。
這是一個近乎不可能達成的任務。
隻要那季驚秋待在東3煌星上,當今大宇宙誰能拿他如何?
“想辦法把他引出來即可。”有人低沉道。
“說得容易,怎麼引,引到哪,派誰引?”有人冷冷道。
“這是神主的旨意。”老者強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