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抱著織錦披風追來時,驚見滿園枯枝都綻出嫩綠新芽。
喬伊伊發間的銀絲纏枝簪正在融化,化作流動的月華滲入泥土。
老梅樹虯曲的枝乾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紋路,十二道血絲般的細線從樹根蜿蜒而上。
"姑娘快鬆手!"小丫鬟的驚呼卡在喉嚨裡——那些血絲正順著喬伊伊的指尖鑽入肌膚,在她蒼白的手背上綻開朵朵墨梅。
埋蠶卵的位置突然拱起土包,十二隻通體透明的奇蠶破土而出,口中吐出的絲線泛著星輝般的光澤。
喬伊伊喉間泛起腥甜,卻笑著將染血的帕子按在蠶繭上:"勞煩諸位了。"冰蠶突然昂首發出清越的鳴叫,吐出的絲線在空中交織成流光溢彩的星圖。
那些絲線觸到晨露便幻化成十二種顏色,在繡架上自動穿梭起來。
三日後,玲瓏繡坊門前車馬如龍。
貴婦們擠在琉璃展櫃前,盯著那幅《百鳥朝鳳》屏風移不開眼——金線繡的鳳凰每片翎羽都在流轉七彩光暈,更神奇的是,湊近能聽見清越的鳳鳴。
馬富商踹翻了鑲金算盤,眼睜睜看著昔日盟友抱著錦盒往繡坊跑。
有個膽大的絲商湊到他耳邊:"聽說喬掌櫃的絲線能通靈,昨夜李尚書家的錦鯉屏風,硬是讓池中病魚全活了!"
此刻後院梅樹下,喬伊伊正將最後幾縷銀絲纏在手腕止血。
突然傳來木門碎裂的巨響,張護衛帶著五個地痞踹開月洞門,腰刀上的柳葉紋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小娘子這手絕活,不如跟爺去醉春樓繡幾幅春宮?"張護衛淫笑著逼近,卻見喬伊伊突然將染血的絲線拋向半空。
那些絲線觸到陽光竟燃起幽藍火焰,化作火網攔住眾人去路。
混亂中誰也沒注意,街角茶樓上傳來琉璃盞碎裂的脆響。
繆孤城手中的茶湯突然凝成冰柱,戰神圖騰在他頸側浮現出熾烈的金紅色。
二樓雅座的雕花木窗轟然炸裂,玄色身影如離弦之箭掠過長街。
喬伊伊的後背已抵上冰涼的照壁,看著劈麵而來的刀刃正要側身,卻見一道冰棱破空而來。
張護衛的腰刀應聲斷成三截,飛濺的碎片在空中凝成十二道冰棱,將他牢牢釘在影壁上。
"本王的王妃,也是你能碰的?"繆孤城的聲音裹著風雪般的寒意。
他戰靴碾過滿地冰晶時,暗金紋路從衣擺蔓延到指尖,在張護衛驚恐的瞳孔裡映出修羅般的幻影。
喬伊伊怔怔望著這個為她暴怒的男人。
他束發的玉冠不知何時碎裂,墨發飛揚間,有幾縷竟染上了與她袖口相同的冰蠶絲銀光。
當繆孤城轉身伸手時,她鬼使神差地將染血的手放了上去。
而此時王府西廂房內,柳側妃正將染著丹蔻的指甲按在巫蠱人偶上。
從繡坊偷來的冰蠶絲纏著喬伊伊的頭發,在鎏金香爐騰起的紫煙裡詭異地扭動。
"明日賞花宴,本妃要王爺親眼看見他的白月光,是怎麼在侍衛身下承歡的。"她笑著將人偶塞進梳妝匣,卻沒發現匣底沾著一片發光的墨梅花瓣。
翌日朝會,柳父突然出列高舉玉笏:"臣要參三王爺私藏妖物!"他抖開的錦帕裡躺著幾根染血的冰蠶絲,"此物能惑人心智,喬氏分明是修煉邪術的妖女!"
玉階之上的繆孤城握緊了袖中朱雀紋玉佩,那是今晨從喬伊伊妝台上取來的。
他望著跪滿大殿的文武百官,突然想起昨夜送她回繡坊時,她倚著門框說的那句:"王爺可知,有些網越是掙紮纏得越緊。"
此刻宮牆外,喬伊伊正撫著微隆的小腹看天邊流雲。
翠兒舉著剛收到的密信跑來:"姑娘,王爺他..."
話未說完就被馬蹄聲打斷。
喬伊伊望著縱馬而來的玄色身影,突然發現繆孤城官服袖口沾著墨梅花汁——那是她今晨特意染在請柬上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