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山東北角的結界裂了道牙簽細的縫,巡山弟子蘸著晨露寫報告時,打死也想不到這縫隙是被糖霜腐蝕的。
“上等百花蜜,摻了魔界的噬魂蛛毒。”糖糖的鼻尖懸在裂縫處三寸,胡須掛滿冰晶,“魔崽子們倒是舍得下血本。”它說話時尾巴有意無意掃過歲歲的布偶,將小團子往墨長老劍鋒後推了推。歲歲卻攥著從膳堂順來的芝麻糖餅,踮腳往裂縫外張望:“魔修也愛吃甜食嗎?”
景明蹲在青石上刻符咒,聞言筆尖一抖,朱砂濺成個歪嘴笑臉:“師妹有所不知,去年魔尊壽宴用三百童男童女的血釀蜜酒……”話沒說完就被墨長老的劍鞘敲了後腦勺。
裂縫突然“哢嚓”擴張三寸,紫霧噴湧而出。糖糖咆哮著噴出冰牆,霧中卻傳來清脆的“哢嚓”聲——十二隻通體漆黑的玉蟾蜍蹦躂而出,每隻頭頂都頂著琉璃碗,碗中濃稠的紫蜂蜜泛著詭異甜香。
“糖糖快凍住它們!”歲歲揪住麒麟鬃毛大喊。
“凍住多浪費。”糖糖金瞳眯成縫,尾巴卷起颶風將玉蟾蜍掀了個底朝天。魔蜂蜜潑灑的瞬間,它張口吸溜一聲,紫霧連帶毒蜜化作漩渦鑽進喉嚨。景明的羅盤“啪嗒”落地:“《異獸錄》可沒說麒麟還精通毒理……”
“嗝——”糖糖爪尖彈出冰刃剔牙,“魔界噬魂蛛,喂的是幽冥鬼蓮,這蜜少說窖藏五十年。”它咂咂嘴點評,“甜度尚可,後調發苦,不如滄瀾山的棗花蜜。”
紫霧散儘,露出後方七個瞠目結舌的魔修。領頭的手裡還捏著半塊糖糕,餡料滴落的刹那,歲歲腕間糖葫蘆紋驟然發燙:“是栗子餡!”
這一嗓子仿佛進攻號角。糖糖踏碎山石撲去,墨長老的劍氣截斷退路,景明甩出捆仙索時還不忘吐槽:“你們魔界雇童工嗎?這矮子還沒師妹高!”被點名的“矮子魔修”突然炸成煙霧,真身竟是隻裹著鬥篷的訛獸,爪子裡攥著的糖糕“啪”地變成血色符咒。
“調虎離山!”墨長老旋身折返已遲了一步——歲歲原本站立處隻剩個咕嘟冒泡的蜜潭,潭底傳來含糊的“救命呀”,小團子正被糖漿裹成琥珀球往下沉。
糖糖的咆哮震落半山鬆針。麒麟真身暴漲如小山,一爪劈開蜜潭卻撈了個空。墨長老劍指蒼穹引雷,閃電劈中潭水的刹那,歲歲的布偶突然浮出水麵,乾坤玉射出的金光在雲端勾出蜿蜒路線——那方向竟是滄瀾山禁地,藏著曆代掌門靈柩的“千星塚”!
“他們想要天道碑!”掌門的聲音混在傳訊紙鶴裡發顫,“墨塵,絕不可讓魔修靠近碑文……”
歲歲此刻正坐在訛獸肚皮上打嗝。這白毛團子邊跑邊掏蜂蜜哄她:“小祖宗彆哭,咱們就去碑上刻個花紋,刻完給你吃魔界特產的岩漿巧克力!”歲歲抹著眼淚啃完第三塊玫瑰酥,突然指著它尾巴:“你尾巴著火啦。”
“少唬我,訛獸的尾巴可是……嗷!”火苗“噌”地竄上脊背,糖糖的冰刃破空而至,將白毛團子釘在銀杏樹上。歲歲骨碌碌滾進墨長老懷裡時,手裡還攥著半塊順來的岩漿巧克力。
千星塚入口,血色符咒已燒穿三重結界。七名魔修圍著石碑結陣,碑文正被魔氣侵蝕成糖漿狀緩緩流淌。糖糖怒極反笑:“拿天道碑熬糖,你們魔尊倒是彆出心裁。”它仰頭長嘯,滄瀾山所有甜食倉庫同時震顫,蜂蜜河衝破地脈噴湧而出!
粘稠金浪拍碎魔陣的刹那,歲歲突然打了個帶著巧克力味的噴嚏。天道碑文泛起漣漪,淌出的糖漿自動凝成她昨夜夢見的蝴蝶發釵。景明趁機甩出糖絲纏住魔修腳踝,墨長老的劍氣化作冰糖牢籠,掌門匆匆趕來時,正看見糖糖舔著爪子跟歲歲討價還價:“本君救了整個山頭,蜂蜜泡澡不過分吧?”
月色初上,歲歲趴在麒麟背上巡視戰果。護山大陣裹了層蜂蜜鍍膜,閃得夜梟都睜不開眼;火雲兔組團偷舔結界,被糖糖凍成冰雕展覽;景明捧著《甜食兵法》追著膳堂師傅跑:“把毒蜜煉成爆漿糖丸,下回魔修再來,炸他們滿臉開花!”
墨長老揉著眉心修改門規,新添的第三千七百條墨跡未乾:“禁止向護山神獸行賄甜食。”窗根下卻傳來窸窣響動,歲歲踮腳將蜂蜜烤雞腿塞進文書底下,糖糖的尾巴在月光下晃成殘影。
東北方五十裡,魔尊捏碎傳影水晶。畫麵定格在歲歲給天道碑插糖蝴蝶的瞬間,他指尖摩挲著半塊乾坤玉低笑:“天道啊天道,你把自己劈成三歲半,倒是方便我熬一鍋神仙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