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歡性情品貌,哪一樣不是上上之選,往年在京城時,宮裡頭咱們家也是常來常往的,貴妃也極疼愛雲歡,誇過她不知道多少回如今怎麼倒說起這個話來?若是……”
周夫人猛然頓回了後麵的話,眼淚滴落了下來,李老夫人微微皺了皺眉頭,看著她耐心的勸解道:
“你也要替汝南王府想想,如今程貴妃升了皇貴妃,是好事,也是……唉,小恪一回到京城,就陪著四皇子去了南邊,說不定也是迫不得已,汝南王府這連姻之家,如今隻怕要前後左右仔細掂量好了,才能定下來,這不是汝南王府一家的事了,你也要想明白些。”
“這要怎麼想明白?咱們元徵朝,除了皇家,還有哪家能比汝南王府更尊貴的?如今程貴妃又升了皇貴妃,那程家還要顧忌誰去?若是皇家的公主下嫁也就算了,可皇上最小的公主連孩子都生好了程家必是瞧著咱們家如今……”
周夫人哽住了話頭,抽泣了起來,李老夫人定定的看著周夫人,隻悶得胸口痛,半晌才冷冷的說道:
“就算是汝南王府嫌棄咱們家根基淺,如今又敗落了,配不上世子,也是常情,又能怎麼樣?”
周夫人更加委屈起來,用帕子掩著臉,泣不成聲,李老夫人挺直著腰背,無奈的閉了閉眼睛,直截了當的說道:
“蕭兒今年秋天先不下場,明年再說吧。”
周夫人猛然止住了抽泣,抬起頭,滿眼愕然的看著李老夫人,
“母親?出了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蕭兒今年下場不合適,就是去了,隻怕也是無功而返,咱們家孩子,不去也就算了,既然去了,總不好落了空去。”
李老夫人沉聲答道,周夫人“呼”的一聲站了起來,氣息急促起來,
“蕭兒是比不得他父親,可也不是尋常粗笨子弟,任它怎麼考,還能落了空去?母親何苦總阻著蕭兒這前程的?”
李老夫人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盯著周夫人看了半晌,才慢慢的說道:
“若能成龍成鳳,任誰也阻不住你們鎮寧侯周家教出來的女兒,不是最講究三從四德、孝順之道嗎?我看你累糊塗了,回去歇著吧”
周夫人身子微微有些顫抖起來,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李老夫人也不看她,自顧自的端起杯子,慢慢喝起茶來,周夫人呆了半晌,微微有些斜歪的曲了曲膝,轉身急步奔了出去。
當天晚上,周夫人就病倒了,古雲歡和李小暖急忙請了大夫,診脈熬藥,直忙了半夜。
李老夫人讓孫嬤嬤陪著古蕭過去請了安,就借口古蕭要讀書,讓孫嬤嬤帶了他回到瑞萱堂,看著他看書寫字。
晚上,李老夫人請了陳先生過來,建議他帶古蕭去萬鬆書院長長見識,交些文友,陳先生忙恭敬答應著,和李老夫人商量了,準備隔天就帶古蕭上路。
第二天,古蕭到澄心院請了安,和李小暖一起往瑞萱堂走去。
李小暖轉頭看著滿臉陰鬱著,悶悶不樂的古蕭,想了想,笑著說道:
“你放心去就是,夫人這邊,有我和雲歡呢,再說,夫人不過是累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也彆太擔心了。”
古蕭頓住腳步,抬頭看著李小暖,張了張嘴,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轉身吩咐著身後跟著的丫頭婆子,
“不用你們跟著了,我和暖暖說著話慢慢回去。”
丫頭婆子恭敬的答應著,並不敢遠離,隻落後十來步,遠遠跟著,古蕭看著丫頭婆子們離得遠了,才轉過頭,看著李小暖,有些憤悶的說道:
“母親是悶出來的病老祖宗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不讓我秋天下場?連陳先生都說我如今文章做得極好了,要讓我下場試試呢,老祖宗到底”
古蕭跺了跺腳,頓住了話頭,李小暖臉色凝重起來,停住腳步,抬頭盯著古蕭,抿著嘴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說道:
“古蕭,老祖宗的心思和打算,夫人不明白也就算了,你怎麼也這樣糊塗的?如今兩浙路的錢學政,一向脾氣古怪,做人上喜歡棱角分明的,那文上也隻愛奇詭絢麗的,這兩項,和你都大相徑庭,你若秋天去考了,中不中最多是個五五之數,可你是狀元之子,這一下場,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呢,若落了第……唉,何苦呢,你還小,明年再下場也不遲。”
古蕭緊緊抿著嘴,固執起來,
“他就算再古怪,也要講道理不是,我文章做得好,他也不敢不取”